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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死气沉沉的小城,春心荡漾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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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穆是有经验而善感知的,黑白斑驳的老版有着散文般的结构和诗歌化的特质,而裹挟着静美情欲的玉纹、热切的志忱、温良的礼言以及青涩而富于活力的小妹在急管繁弦的淋漓时光里成为了刻在钩沉录、旧胶卷、故纸堆里的默然群像。梦幻空华,五十三年——当胡子拉碴的田壮壮重拍《小城之春》的时候,不同人讲的同样故事已从艳冶凋零、沉缓阴谲的黑民谣转调重编为一支缱绻精致而颓废华丽的后摇曲。
    
  “谨以此片献给中国电影的先驱们”——田壮壮在新版片头如是说,除第五代导演对前辈的神交、瞻仰之意,不消说是为了避“挑战”之嫌:毕竟他翻拍的是“百年最好的电影”。而田是有自己想法的,新版虽已不再有久远、潮湿的味道而变得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情趣,但也不可避免地失了一些艺术魄力。
    
    
    
  “兀然无事做,春来草自青。”——何其相似的断垣坏墙,春的到来没有唤醒城头的枯树似乎只暗示着人们的春心荡漾。新旧两版最大的差异是在表达方式上,包括叙事角度以及镜头语言。
    
  旧版开头,平拍,长镜,缓慢地跟摇,玉纹挎着菜篮子、晃着动人的腰肢揣着千愁万绪蹀躞在荒芜城墙。而新版,仰拍,草草地给了玉纹一个镜头便切到戴家破落的门庭和繁盛的花树,再一下,章志忱就已经下了火车。我在看新版《小城之春》时,第一个感觉便是志忱出来得太早,铺垫的不足使观众对新版的节奏产生不适,相形费版的游刃有余田版的镜头处理显然过于生硬。老版《小城之春》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比如,玉纹第一次夜访一共用了十二个镜头,从对玉纹的脚的俯拍、上摇开始,到玉纹的第二次离,能发现镜头之间是互相对称的。人物的站位,镜头的时长……这些都是对称的,反映了中国传统的建筑美,是对电影这种舶来品的成功本土化。然而,“一天只拍一两个镜头”的认真做法并非一无可取,相比有着律诗韵味的费版,田壮壮的镜头语言则像参差的长短句,丰富秾丽而善于捕捉,最后构成一阕愁肠百结的婉约词。
    
  老版最大的特色便是画外音,即玉纹的独白。在百废待兴的一九四八,无名小城春意盎然而人心依然春寒料峭,玉纹化身为先知像口述一本回忆录一般面无表情地娓娓道来,声音同屏幕上闪烁的光点一样虚幻。这里第一人称的自白实际上化为一种超现实的全知视角,给整部片子蒙上了一层凄楚而神秘的灰雾。新版摒弃了老版的这种手法,在惨悴的灯光下,在精心的布景前,田壮壮的电影眼睛推拉慢摇、隔窗偷窥,打算用纷繁的镜头和其他角色的分摊试图讲清楚这个故事。田壮壮在《南方周末》上如此解释:“画外音给人的感觉比较近,或者是一个比较主观的状态。我觉得,已经过了五十年了,我希望这个距离远一些,现在的人看,应有一个观赏距离的不同。我还是希望远远地看这件事,应该是更客观一些了。因为我觉得重拍的方式不一样了,叙述的心情也不一样了,和那个时代的距离也不一样了,可能是为了统一吧。”因而在田壮壮那里,我们对周玉纹是没有同情甚而是无所知的,我们只有猜测她是心情压抑,她是欲求不满,她是静水流深……或即其他,不一而足。可以这么说:旧版《小城之春》是中国影史上心理写实主义的开端;而新版只能算一部尴尬的故事片,而作为一部故事片,田壮壮的这部重拍作品仍缺乏一定的广度和深度。
    
  无论是广袤的历史还是湍急的影史,五十年似乎都不是一个很大的度量单位。田壮壮也算敢于扛鼎的勇士,其举不是有意的狎戏而更多探索的意味,其间也多有创新的段落和田导独特的风格。
    
    
  布景、灯光、道具、配乐、人物塑造诸种也属广义上的表达方式。
    
  新版中,阿城改得了剧本,做得了木匠,包括李屏宾的摄影和叶锦添的美术,在光影流转、空间变幻中揭露人心的远近明暗。几树春花,旧时大家族的庭院,精致旗袍显出玲珑身材,花格木窗,洋蜡……是张爱玲的沉香屑、琉璃瓦,或是安妮宝贝的青天白日以及淡淡烟圈——“寂寞空庭春欲晚”,这是一部刻意追求颓废的电影。五十三年的积淀未必有了颓废的资本,只是技术上的进步和新时期文化思潮的冲击却滋长出一种希望消受颓废的情绪,整部电影借由视觉糖果蔓延出一种无端的愁绪和落花般颓废的情感,填补了小资们和有闲阶级的审美渴望。
    
  也许老版的《小城之春》没有那么“好看”:黑白片的质地,城墙颓圮,院中单调,即使春花热烈也在四散的砖块中显得妖异而狰狞。家,真的是破落,同戴礼言衰弱的身体一样。连年的战乱使得旧版的背景真实得发出一种阴黢黢的味道。虽然囿于技术层面的原因,但老版依然不遗余力地造出小城之“春”:当玉纹喃喃说起“家,在一个小巷里……”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了纵面拍摄的小桥——小桥前面是灿然狂放的桃花,后面则是萦纡蜿蜒的小巷。老版通过古典式的“烘云托月”手法间接地描摹出一个温煦的桃花源。
    
  配乐上,老版的背景音乐基本上取自古典戏曲,韵味旷远而含义颇丰。尤其是每个人的出场,配同一首曲子但用不同的节奏与音调:礼言的出场,音乐沉闷喑哑;小妹的出场音乐则富于节奏感,清新活泼……一向以为好的配乐能是电影锦上添花,不但引导着影片的节奏,也感染着观影者的情绪。较之老版古旧平缓的民族音乐,田壮壮的情调是钢琴加胡琴,是舞曲,是洋歌,是脱胎于欧洲古典和中式怀旧的产物,新旧版在配乐上各有特点,平分秋色。
    
  不免想诟病一下新版的人物塑造:吴军饰演的戴礼言面色红润,筋骨有力,完全不像是有痼疾顽症的人,而且从对白中知道他曾经还可以在吊环上做倒立动作……在田版里,礼言是警觉而脆弱的,他扶树啜泣;而在老版里,礼言是迟钝而温良的,他静默无言。在老版里,费穆要求演员们学习戏曲,用戏曲化的细腻动作表达内心感受——身体动作、吐字发音,都用到了京韵的表演和念白,以至每个人的出场都遵循着京剧演员出台亮相的规矩。新版所用演员多为话剧演员出身,话剧与电影是不同的艺术形式,因而我觉得新版的演员表演更加生硬(虽然一般认为老片子的演员演技要夸张些,而新旧版的《小城之春》是对这一惯例的悖反)。费穆的蒙太奇不疾不徐,晃晃悠悠、一叠一掩地展开,恰似旧戏文里的咿咿呀呀——浅笑低吟间人情生灭,不着重彩而尽得风流,相形之下,新版略显夸张的表演、生涩的对白则难望旧版项背。
    
  值得一提的是,《小城之春》是一部只有五名角色的电影。古人讲究“意境”之说,老版中,小城是全然封闭、密不透风的,这种虚托性的背景处理不仅做到了写意传神,甚而带有现代性的意味;并且通过一种被简化、被提纯的人物关系展示了一种较为纯粹的可能性,提供了朦胧的象征意义和无尽的遐想空间。而新版无疑打破了小城与人们的界限,为这种深刻的隐喻做出了体无完肤的解构:有碧绿的田野,有商铺,铁轨延向远方,学生翩然起舞……田壮壮这样的处理真的好吗?新版要比老版多出三十分钟——这种戴家院子之外的场景延伸、主要角色与次要角色的互动,感觉就像在《十二怒汉》里插入闪回镜头或者纪实片里引入外星人的概念一样令人蹙眉不解。好比四人春游时却用灰暗的影调,黛青色天空下的单薄歌声让人不寒而栗;而周玉纹在城墙上的了望则变得那样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再有章志忱教学生跳舞的桥段,是为了展示章的别样魅力,还是渲染其与小妹的情愫呢?再有,一身西装的章志忱为了玉纹三两下爬上树取她挂在树梢上的手绢,这样刻意地雕琢旧爱,是不是显得粗浅而做作?这种凌乱的再造与陈旧的话语于增加影片的含金量并无裨益。重拍诚然是两难之举,既不能简单复制,更不能完全背道而驰,但新版给我的感觉仍然是热情有余而用心不足。
    
    
    
  说完表达方式,更觉有必要讨论一下两版小城之春主题内容或者说是动机立意上的差异。
    
  一九四八,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背景牵扯了过多的家国意味,抗战甫胜,南方小城,四方相望,孰无深意?因而历来评家与观众爱以杜甫《春望》作电影的注脚——“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我无意以民族主义的视角解读《小城之春》,在我看来,电影故事简单而意向明确。国破是不错,小城春临而草木幽深,时代烙印是躯壳而心脏仍如火里红莲般对人类的永恒命题进行不懈的试读与探索。
    
  “蓝天白云星光虫鸣还有真理多余/别当真别乱问别乱猜/我没有答案。”两千年风云激荡,人们揣着不同的信仰或者没有信仰走进新世纪,学习新的游戏带上新的面具遵守新的规矩。田壮壮眼神狡黠而经历坎坷,《蓝风筝》的被禁早已让他心痒难耐,他说:“两千年,人人都觉得应该是理想实现的时候了,所以在那一年人们把表面文章都做得很漂亮,但是心都挺沉的,有一种没来由的惶恐。”惶恐未已,迎难而上,蛰伏多年的田壮壮以更彻底的一种方式向费穆致敬,重拍了《小城之春》。
    
  费穆的片子有一个经典的长镜头:小妹为志忱唱歌,志忱的眼神却流连着玉纹,玉纹则伺候着礼言吃药而不顾志忱灼人的目光,迟钝的礼言则只顾吃药。
    
  田壮壮踌躇满志地翻拍了《小城之春》却不能安排一样的镜头,他是这么做的:在小妹的生日晚宴,志忱和玉纹带着撩人暧昧的划拳使不再迟钝而万分警觉的礼言走了出抱树痛哭。而志忱更是冲动地当着小妹的面给玉纹唱歌,还将玉纹抱了起来……
    
  老版隐忍而新版激情。五十年,两部电影的差异中可瞥见国人思想之变迁。但我是不大同意说费穆“发乎情止于礼”的传统解读的。确实,当玉纹下定决心走进房间并兀自关掉灯站在志忱面前的时候,浓稠的黑暗里已经充满了腥热的赤裸裸的情欲。当玉纹一改往日的沉闷孱弱形象而猛地击破玻璃的时候,这突然的一下同《一条安达鲁狗》割眼球的画面一样振聋发聩。萨特讲,人有绝对的自由但必须为这自由负责。玉纹被这种对自由的渴望占领征服了,膨胀的情欲同“止于礼”的传统思想彻底决裂,其歇斯底里的程度说是隐晦版的《感官世界》也不为过。
    
  新版的深度与表现力则不及老版,情色电影与艺术电影有一线之隔,尽管影片里的桃色成分不过是深深庭院里的一声猝然裂帛,但为了偷情而偷情的行径并不足以作为一种成功的抒情方式。在田壮壮的《小城之春》里,玉纹最后连送志忱都没有送,她低眉垂眼,顾自做着刺绣,窗外是矮檐细瓦,影片最后在青天衰墙的空镜中结束。
    
  老版的结局是开放的,给出曙光而没给出答案。当礼言拄着拐杖慢慢上坡和玉纹站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道玉纹伸出手臂究竟在指点什么,横在两人之间的是天堑地坼,这个家庭已经是摔破的罐子了,旧日生活难以为继。“我想他不是肺病,是神经病”,这句独白充斥着一种无意的恶毒;“我想他死”——玉纹是够善良而隐忍的,而人却不能欺瞒自己的潜意识:玉纹既然既已歇斯底里了一次,难道就不会继续臣服于强大的“自由”么?这种结局实在是乍暖还寒,既是对封建思想不着一字的挖苦也是对人性的深入拷问——天平的一边是既为人妇便尽己责的传统道德心,另一边则是容易被贴上难听标签的追求爱情与幸福的权利——费穆把这个艰难的抉择交给了观众。
    
  旧版的结局是封闭的。在新版里,礼言是没有病的,甚至曾经是个健壮的男子,只是因为门庭的破落而忧心成疾。而新版的玉纹小巧乏味,完全看不到裹在她旗袍里的蓬勃的情欲,灵与肉的挣扎显得轻飘无力,与志忱的偷情顶多只能看成是一出爱情游戏。除此之外,导演还要让年方二八、单纯可爱得如同一颗青杏的小妹直面残忍的情感纠葛。田壮壮本身的艺术气质是同《小城之春》不相投的,他对玉纹诸人轻描淡写而一心将礼言置于保护之下,女性的锥心之痛在光耀门庭的首要任务下必须忍辱负重。
    
  只能说同样的故事穿越五十年已经由一部含义无限的银幕经典嬗变为有着俗世美学的伦理闹剧。费穆对人性充满了尊重与哀伤,讲述的是期待与张望,而田壮壮只是换了一个视点讲述了一个男人获得救助的故事。

  事到如今六十年,默然的群像在黑白画面上“放射出让人目眩心惊的光芒”,这部经典之作以惊人的艺术自觉、超前的叙事方式成为中国电影的代表作品,是一座难以逾越的艺术巅峰。田壮壮的重拍或许是有话要说,且不管说得如何,我们依然应该感谢田壮壮做出的努力,让中国电影有了反思的习惯和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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