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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宣扬了怎样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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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注:写此文的初衷,是刚看到了武志红的《自杀、杀手、权力狂与恋尸癖》一文,对其中与《英雄》有关的观点相当不敢苟同。故撰文辩之。
  
  《英雄》作为第一个亿元俱乐部成员,加于其上的争议一直没有间断。这么多年过,还时不时的在各种话题上躺枪。它的结局是被攻击的最主要命门:像秦始皇这样一个人,该因为他统一全国而被当做千古一帝,还是因为他在统一过程中的杀戮而被判为罪人?这一问题的答案背后藏着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以这一问题为界,划分出了两个对立的阵营。
  武志红在文中的立场是很鲜明的。在他的眼里,秦始皇是个“超级自恋狂”,而为秦皇张目的《英雄》就变成了“无障碍接受自恋狂意志的僵尸”、“美化顺从的极致”、“没有独立意志”、“不在乎个人的尊严”、“狂热的攀附一些宏大的东西以避免面对可鄙的自我”。
  我承认,在我们这片大地上,太过于强调顺从,强调自我牺牲和奉献,恨不能以十亿人的幸福,填饱一小撮人贪婪的胃口。我也承认,在中国的文化传统里,“自我”一词消失的太久,我国的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只是在为自己的家族姓氏而活。因此看起来武志红对于秦皇和《英雄》的猛烈抨击是有他的道理的。但他却忽视了一个问题:独立意志可能存在吗?
  答案是否定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们不可能随心所欲,我们必须遵从很多规范,从生态规则、社会规范到个人的价值观。在武志红擅长的心理学领域内讨论,相信我不需要赘述客体关系理论中婴儿自我意识形成的相关概念,只需要明确一下,婴儿自我意识形成的过程就是伴随着挫折和满足的过程。婴儿已经明白了自己必须顺从、接受、依赖,并在此基础上建立自我,武志红会不明白吗?
  当然他可以狡辩,声明他抨击的是“僵尸般的”没有独立意志。但很不幸的是,“僵尸”并不存在——完全没有自我意志的人是不存在的,这是最基础的人本主义观点。武志红在文中举出富士康和某文革长者的实例,认为前者是接受了领导的意志强行插入自己头脑,后者则是活在幻觉中的不在乎个人尊严的可鄙的长辈。但他也许并不觉得,富士康跳楼的员工,是用自己的生命向意志入侵说不,而可鄙的长辈甘愿被关在监狱里,也正是她的自我意志做出的主观选择。人往往认为自杀是懦弱的表现,但在自杀的最深处,乃是一种宁死也不合作的强悍;融于强大群体洪流的自我满足感,与武志红融于强大自我意识带来的满足感,又有什么区别呢?
  由此可以窥见武志红痛心疾首口诛笔伐的根本,是他认为自己的观点、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高人一等的,如果别人没有选择像他一样追求明确的自我意志,就是一种自甘堕落。这种以他个人的自我意志来评断他人自我意志的行为,是否就是他所说的权力狂和恋尸癖呢?
  让武志红一个人来面对这样的逼问不是我的本意。因为我注意到近年以来,我们这个饱受绝对意志压迫的社会开始出现一种新的思潮,矫枉过正的为自由意志呼号,并使自由意志思潮成为新的绝对意志,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向了自己的对立面。就好像一个人拿着御赐的尚方宝剑,要来砍掉封建主义的头。
  这背后的原因,是并没有人真正来对自己的主张做一番哲学的思辨。就像武文中提到索尔仁尼琴的“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却没有思考过这句话在哲学上站不站得住脚。如果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宇宙在怎样运转?我们观察到的一切,都说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宇宙,使整个宇宙以统一的步调运转。进化是生态层面的规则,道德支配着社会层面的运转,神性引领着人类在精神领域探索。那个改变生态的力量是人吗?我们看到人在生态面前就是蝼蚁。那个使社会发展的力量是科技吗?我们看到科技正在把人类导向灭绝。那个探索灵性的力量是理性吗?我们试图把那难以言说的神性用思维和逻辑概括总结,却觉得词不达意,唯佛陀拈花微笑。而人居然敢无视那看不见的手、自视为宇宙的中心?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狂妄自大。
  因此我们必须接受一个现实:这个宇宙不是平面的,而是有共同的中心的。有中心的结果,就是有层级的。就像细胞包含分子,分子包含原子,原子包含电子一样;就像国下有省,省下有县,县下有乡一样;就像行为下有感受,感受下有观念,观念下有自我意识,自我意识下有灵性一样。如果我们没有狂妄到将自我视为宇宙的中心,凌驾于那个宇宙中心之上,我们就不会有人定胜天的可笑,就更不会试图对他人进行思想和肉体的奴役。武志红抨击的对象,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才变成了权力狂和恋尸癖。
  那么承认和接受层级的存在,是否就已经导致了奴役和压迫?答案也是否定的。层级与层级之间,是一种基于进化导致的分层,层级代表的是某个元素进化的程度标示。就好像一国元首与一个普通市民有可能相互尊重的和谐相处一样,层级并不是阶级。
  那么阶级的压迫如何应对?我相信宇宙运转的法则会解决它。作为宇宙体系中的一个小小部分,也许顺应宇宙法则才是明智的。
  厘清了哲学层面的思路,再来回到开篇的具体问题上:怎样评价秦始皇?如果我们不自视为可以主观评断历史是非的判官,而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那段历史的时候,也许我们就能跳出仅仅为死难者代言的身份,看到如果没有这么一个秦皇的存在,那么战乱会继续下,将会有更多人的死于杀戮。从这个意义上说,不是秦皇统一了中国平息了兵戈,而是当时的中国社会选择了秦皇,厌恶战乱、向往和平的民心选择了统一,是那双看不见的手写就了这段历史,秦皇只是那支左右宇宙运转之力在当时的一个代言人。停止对秦皇的讨伐,停止将秦皇视为权力狂和恋尸癖的狂妄意志,尊重支配宇宙之力的选择,停止想要代表当时死难者喉舌的热望(被代表者一面对被代表非常愤怒,一面又总想成为代表),至少能够避免自己成为权力狂和恋尸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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