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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之路》一个失独老人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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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圣之路》(The Way)

  父:我的生活可能和你的大不一样,但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
  
  子:生活不是选出来的,老爸,是活出来的。
  
  我想,现在的我,还没能真正领略这段话的意思。

  生于二战后,成长于经济繁荣时期,到了耳顺之年已过上拥有自己的独立诊所,三不五时和一群老不死打打高尔夫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轨迹不止发生于美国,也可能在内地。Tom的经历其实和中国的60后很像,虽然后者尚未将高尔夫当成主要的休闲运动之一,以及,儿子死后会踏上朝圣之路。
  如果Tom活在中国,他估计就是如今被越来越多人关注到的“失独家庭”,甚至更糟糕,因为他的伴侣比他的独子更早离开。All alone,finally.
  他和片中、乃至我们大部分人印象中的美国人都不太一样,内敛、克制、过分拘谨,Jack还讽刺Tom是他“终于碰上的不会发表意见的美国人”。Tom不像他的儿子Daniel那样乐于拥抱世界四处游历,而是更愿意在他那方小世界里过着有条不紊的安分日子。直到唯一的孩子死,出于逃避,也许是内疚,又或者是为了儿子那个念念不忘、不停邀约他一同前往、甚至死在旅程第一天的朝圣之路,他终于踏上了旅程。
  但这更像自我救赎。
  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虽然历史上许多伟大的哲学家、心理学家等等都是因为一个人不停地思考而发表了许多足以改变世界的言论,但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独处往牛角尖钻的可能性至少提升了50%(大概)。Tom是一个情绪极为内化的人,无论是接到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得知Daniel死于意外,还是确认他的尸首、必须面对独子死于意外的真相时,都不曾向外倾诉太多。那些情绪隐藏在眼底,没有失声痛哭,没有大声尖叫,一切都是静静的,却让人看得揪心。
  他们所相信的上帝总是仁慈的,在这样一个苦闷而孤独的老人踏上旅途之时,赠予了他一位自来熟的纯正荷兰吃货Joost。吃货告诉他,你应该先喝杯咖啡,这样有助于你体内的马达运转起来;吃货还告诉他,羊奶酪绝对不能错过,这是你旅途的真意!(你的真意难道不是减肥?)总之,所有与吃有关的,都决不可错过——唯有旅途上的美食不可辜负——比起他那不靠谱的减肥目标,这句话才更像他的座右铭。吃货是最早陪伴他上路的人,也是最早发现了Tom秘密的人。但他是个贴心吃货,虽然还是略微地八卦了下,可他总归没有不是趣地盘根问底,避免了被手杖插喉的惨剧。
  吃货也许是知道Tom赶时间的,但是他的天性让他在吃得根本停不下来的同时,也让Tom无意识地慢了下来。此时,这趟旅程开始变得不那么像一个急需完成的任务,而更像是一个“非常私人的事”。
  愤青Sarah是Tom遇到的第二位小伙伴,给Tom起了个名字叫Boomer(潮爷),出言不逊,愤世嫉俗。潮爷对此表示包容及接受,以一贯的克制与“老人的睿智”。潮爷并没有发现,Sarah就是他内心的那个愤怒小人——他们是相似的,也正因如此,他们看彼此不顺眼。但越是看不顺眼的人,越是能心心相惜。是Sarah,进一步打开了Tom封闭的心。
  作家大多时候是疯狂的,爱尔兰籍的就更可怕了,增加嗜酒功能。作家Jack表示他无法忽视两只狗的战争,因为那是来自上帝的喻示,于是他思来想无法前行——然后他等到了他的小伙伴们。小伙伴们的头头潮爷对于拖着两个大小孩已经够烦了,要是再加个疯子,他今年还能走完这趟路么?于是直接甩脸色走人。此时还是贴心的吃货表示欢迎,这样四人组才终于成型。
  作家总是有着最为灵敏的嗅觉,碰上个八卦又贴心的吃货真是绝配。人家愤青同志早入队那么久都探听不得的秘密,作家在刚加入的那个下午就八了出来,真是气得愤青阿姐不得不大声吼叫:有啥是我不知道的啊?!最牛掰的还是领头的那位潮爷,依然不管不顾,一马当先——管你说什么,哥就是要走我的路,挡我者死!
  于是在一个下午,阳光正好,喝了点小酒,郁闷地发现他的秘密已人尽皆知,但不能在一旁种蘑菇或上路急先锋的潮爷Tom,终于爆掉了。
  在异国他乡被警察蜀黍带回警局锁在走廊上,一定是个终身难忘的体验。更糟糕的是欠了一个绝对不想欠的人的人情——作家友好地表示:老子不要钱,要故事!你不让我用真名我就换个名字,照样写出来!
  面对一个脸皮足够厚的人,潮爷的那点克制岂是对手?更要命的事,作家居然说了和他一样的话:我并不觉得可惜,这是我选择的生活。可潮爷却无法像Daniel那样酷炫地回答:生活是活出来的。他只能说:你写吧,如实地写,写出真相。而当他终于开始向旁人述说他的秘密、他的儿子时,他的心伤,已然迈向治愈。
  酒虽乱性,但乱性后学会放松自我,也不算坏事。潮爷从原来总是遮遮掩掩誓要甩脱众人干自己的,到后来小伙们都站在一旁拿着啤酒,等他完事了举杯致意,这是多么暖心的变化啊。
  只是在一个酒吧再次遇上乱事,就真的会让人很怀疑这是不是乱世了。
  遇上吉普赛人这一段,绝对是全剧最黑又最白的一部分。黑的是,它把全欧洲人对于吉普赛人的不好观感乃至官方态度都摆上了台面;白的是,它又迅速地进行了漂白——以前不知道“政治正确”这词乃至含义,看这段时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知道了回头看才发现,这简直是用心良苦的隐喻。
  这些四海为家到处流浪的吉普赛人,告诉四人组在到达了目的地后该继续往海边走,“这和宗教没有半点关系”。而那个带着被迫到处流浪的犹太人逃离埃及的摩西,却完全是出于宗教的指示。
  只是,这条朝圣之路若非为了朝圣,到底为了什么?
  抵达教堂的小伙伴们都被洗涤了:潮爷接受了宗教的安抚,作家哭诉了他的痛苦,愤青放下了她的烟,吃货虔诚地下跪……本该到此结束的他们,却最后相视一笑,向海边出发。
  面对汹涌澎湃的大海,面对千年如一的大海,他们一定都在想:和这里比起来,我那些事算个屁啊?
  自然的辽阔与包容,确实和宗教的慈悲与救赎没有半点关系。也是在这里,他们才学会了“放下”:
  放下对知识的卖弄,用身心感受一切;
  放下对自己的欺骗,坦诚面对真实的自我;
  放下对体重的执着,安心地当个快乐的吃货;
  放下对亡子的思念与悔恨,让他,让自己重新开始。
  朝圣,确实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
  此时的潮爷,已不是最初那个内敛、克制、小心翼翼的Tom,他学会了放松自己,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毕竟斯人已逝,为自己,也为死的人,好好地活着,看看这个世界,比任何事都来得有意义。
  这样一个失独老人,却是活得如此精彩。我想差别只在于,这并非被选择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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