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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者联盟2》续集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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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尽职的大片,却是一部失职的续集。
  
  结果而言,《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制作水准极高,高成本超品质的美国片场派头非常明显。这种电影其实相当难拍,因为这个故事极尽商业计算的精密,近乎把商业元素集中到空前密合的程度。要特效?有,开场就来了个电脑环场调度的雪山飞遁。要刺激的战斗?整片战斗占了六成,车战空战皆来,钢铁人一拳把浩克打烂到高楼大厦得超级场景更是过瘾。要俊男美女?有,九个英雄环肥燕瘦任选。要异国风情?有,本片往返於美韩非之间,几乎打遍世界。这一切得一切都在取媚观众,但结果亦是出色,高成本完全反应在刀口之上,一层又一层的商业计算都恰到好处,如果只花一张票,该是很满意的电影,因为它应有尽有。
  
  但,我们真的只花上一张戏院的票钱看电影吗?其实不是。
  
  不管你喜不喜欢漫威跟福斯在这几年订下得这套游戏规则,复仇者电影都已是一个电影电视化,甚至漫画连载化的系列。每一部独立英雄的电影都略有关连,互相牵扯,最後透过《复仇者联盟1》的众星群集,一次拼满粉丝整幅英雄世界的地图。如果你曾经花了钱,戏院看了《钢铁人3》、《美国队长2》或《雷神索尔2》,只为了凑齐漫威英雄的世界观,甚至上网跟完了神盾局电视剧,你就等於花了四张票的代价,只为换来看懂这一次的《复仇者联盟2》。更不提你为了搞懂原作的梗要花上多少时间了。在我们花了四倍的票钱看《复仇者联盟2》,要我们观众抱持四倍以上的期待来看待这部片,应该不过份吧?
  
  三年前,我抱着这样的期待看了《复仇者联盟》,满意又惊艳,它是如此完美统合了五部漫威电影的世界观,回应了我们想看的一切。三年後,作为第十部作品的《复仇者联盟2》却让我失望了。
  
  
  是的,它的特效很多,商业计算很满,特效技术更多,英雄更多,但却没了第一集那种让我满意的东西──它不「用心」。作为漫威系列最重要的众星贺岁之作,它却毫不尽力在与《钢铁人3》、《美国队长2》跟《雷神索尔2》接轨,成了空中阁楼般的不协调作品。没错,这部片的剧情都奠基於《复仇者联盟1》、《钢铁人3》、《美国队长2》跟《雷神索尔2》四片吉光片羽的线索:九头蛇的残党被美队驱逐,索尔放弃皇位换来往返於地球与神界之间的权力,神盾局被毁,洛基权杖则在九头蛇最後的基地内,於是复仇者联盟再度集结,靠一己之力抢回权杖,成了开头的雪山大战。但除了情节,本集角色的成长却没有随着个别集数而改变,仍旧停在《复仇者联盟1》的草创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先拿戏份最吃重的东尼史塔克来说吧。
  
  东尼在两集联盟中都是戏份最重的英雄,上一集的他是拯救纽约的最後英雄,这一集的他却变得颇为难堪,他鬼迷心窍开发了奥创,搞得全联盟甚至全球都得为他闯的祸擦屁股。但这不合理阿,东尼根本不会造一套自动化的防卫系统,因为这种外力防卫者的梦想却正正是在《钢铁人3》里,东尼最终排斥的一条路。
  
  钢铁人第三集有趣的地方,就是它有别於前两集力求战斗场面的铺张精采,把重心转向了重新定义东尼史塔克这个人,而不是叫作东尼史塔克的钢铁装开发者。在这集中,他与绝境兵器军团的对战之中失了钢铁装,一路且战且逃,慢慢学会了不再依靠钢铁装的力量。前两集与联盟的东尼太依赖钢铁装的又快又强,让他不知不觉间养成依赖这些武器的习惯,越造越多,越造不出当初投身英雄事业的自信。但他在这趟绝望之旅中,靠自己的双手却找回来了。《钢铁人3》我最喜欢的,就是它让东尼也让东尼的粉丝们重新定义了东尼史塔克这个人与钢铁人这个身份的关系:真正的「钢铁人」不是幸运穿上又快又强的钢铁装的某富豪或某军人(否则跟美队2那个鸟人翅膀有何差别?),而是东尼史塔克这个人;即使三十多具钢铁装通通报废,只要东尼史塔克的勇气与自信不死,钢铁人就仍旧存在。结局时,东尼连胸口的钢铁核心都拆掉丢进了海底,正式宣告他不需要一颗十万马力的马达给自己的灵魂打气,也能当个衬职的英雄。
  
  明明东尼学会了这麽宝贵的一课,何以接在《钢铁人3》後发生的《复仇者联盟2》故事,东尼又突然打回原型,拿着洛基的法力权杖就沾沾自喜的想打造一套有史以来最大件的钢铁装──奥创联合防卫系统?他明明该要很清楚,就算奥创如期运作,当整个联盟都依赖这套系统的威力时,跟他当年沉溺於制造钢铁军团的自卑有何不同?在《复仇者联盟1》的东尼或许会干这种偷偷制造武器的勾当,因为他跋扈而且深信操戈者的品性,但《钢铁人3》以後的东尼绝对不会也不该冒出这种点子,即使後来他知错能改。
  
  
  
  剩下两个拥有个人电影续作的英雄:雷神与美队,戏份仅次於东尼史塔克,表现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美国队长同样有着在续集前後理念不一的疑惑。我不是说他被女巫袭击後幻见的幻境,他有多麽遗憾自己错过了昔日的朋友与爱人,这是要放在下一集讲的伏笔;我说的,是他对於复仇者联盟在全片进出亚非美三洲,在第三世界与南韩打个天翻地覆的义师之举。这种美国大兵以正义为名冲进他国,砸烂敌人也砸烂城镇要当地人收摊的自以为是,在1980年代的越战电影就被谴责过是美帝遗毒,而美帝遗毒是美队在《美国队长2》里与神盾局对上的主因。美队信奉美利坚创独立宣言的自由与平等,看不惯神盾局以保卫世界的名义对全世界行使制裁,而闹翻了。我原本期待《复仇者联盟2》能进一步在讨伐九头蛇余党的过程延伸这个问题,结果美队在本片既不担忧复仇者可能沦为美帝翻版,也没有延续他在《美国队长2》一再隐没的孤独之感,他只有沦为比较会开玩笑的打手,彷佛冰冻才解除两个月而不是半年。
  
  雷神索尔向来是这系列的烫手山芋。阿斯卡神族太强大了,人类根本无法抗衡这些神明的法力与神兵,《复仇者联盟1》的洛基虽然被诸多英雄打脸,但本质上皆因他的性格过於高傲,而且不同於索尔一般善战,真要论实力,他还是轻易能战胜多数人。索尔更强也更有力量,所以他在《雷神索尔2》对上的敌人也非泛泛之辈,动辄毁灭时空。我并不期待他在《复仇者联盟2》发挥这麽强悍的力量,因为这会破坏整体英雄的观感,但本集里把他实在太濄於边缘化,不仅发挥雷廷之力的次数大减,更成了比美队更惨的打手二号──好一点的昰他会飞,可以帮东尼补救一些从天而降的难民,没了。他的恐剧幻境原本大有潜力,他进入了冥府,看见了神界大战後死的人们向他索命,他搞不清楚是真是假,但这是身为将领与前国王的他最隐忧之物,是他作为仁将的妇人之仁。可惜这些摆明要放置於之後拍摄的《雷神索尔2》,於是这集他後半段就突然没事般了的继续战斗,较之第一集里与洛基的情意拉扯,显得逊色。
  
  
  
  其余没有个人电影的英雄,有旧角色(浩克与黑寡妇与鹰眼)与新人物(快银与女巫与幻视)总共六人,没有本片包袱而较少缺失,但亦不无粗糙之处可讲。
  
  浩克严格来说曾有过个人电影,而且还有两部,就是2003年的《绿巨人浩克》(Hulk)与2008年的《无敌浩克》(The Incredible Hulk)。两片皆因票房失利而让福斯最终决定不与以接轨,续造了《复仇者联盟》现在这个浩克。这三部浩克最大的差别不在演员,而在诠释「愤怒」的方式不同:2003年版《绿巨人浩克》愤怒得最幽微,李安导演完全将自己在《推手》的意象放置在浩克这个英雄身上,班纳博士因为对父亲的又爱又恨而愤怒,因为控制不住愤怒而成为全民公敌──这样精致的父权争辩本质上就不易被期待超级英雄战斗的一般影迷接受,是典型的市场策略失误,不被漫迷接受在所难免。续之的2008年版《无敌浩克》(The Incredible Hulk)愤怒的理由改为数值性的心跳,当班纳心跳过快,他就会变身──这理由就略显物理性了些。到了《复仇者联盟1》,为了不重蹈前两片的覆辙,这个加入联盟的班纳只会对伤害自己的举动愤怒而失控,结尾的纽约大战还惊爆出了类似智能的表现,这头绿色魔汉竟乖乖听着美队的指挥打击怪兽,突兀,但考虑到这是新设定,观众也有转缓的余地。
  
  然而到了《复仇者联盟2》,我再也找不到这个浩克愤怒的理由。班纳与黑寡妇的相怜情愫着实有说服力(一个浪迹天涯逃避自己,一个浪迹天涯逃避过),但班纳的愤怒成了想来就来,想安抚就安抚的马尔济斯式表现。他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想战斗时用点力气就能放任自己变身,变身途中还能保留理智,一边注意不杀死人(注意开场的美国新闻有报导零伤亡),一边开直升机;他不再是狂兽,只是个会变大只的另一个鹰眼罢了。这是相当可惜的,浩克最大的特徵可说就是他这个角色对於人性会如何激烈变化的具现,不该这麽轻易抹杀掉。
  
  鹰眼与黑寡妇是唯二与《复仇者联盟1》跟《美国队长2》完美接轨的角色,增添了他们的个人过,也小小调侃了一下他们在一群怪力乱神里的脆弱(鹰眼对老婆说:「他们好像不需要我阿?」),很是有趣。新加入的快银与女巫则太过要型塑他们能力的与众不同,前两小时努力让他们打出不一样的风格:快银不像钢铁人可以挡住火车,但他能以蓝光之速拯救每个铁轨上的百姓;女巫操作精神力量,但必要时也能隔空取物。只是这两种殊异的异能在最後大战略微减化了特色,增强了单纯的物理力量(快银一开始全力冲刺只能撞晕美队,後面却随便走都能撞烂奥创的钢铁装,好脆…..)新登场的人物幻视则在会飞会打会喷光的深藏不露中保留实力,替下一集做伏笔。
  
  
  
  
  《复仇者联盟2》欠缺的,显然就是《复仇者联盟1》在角色与角色故事上那种用心又完美的圆融感。想想吧,我们为甚麽要来看超级英雄电影的续集,而不是随便找一片大制作的单集电影打发时间?因为我们期待:九个英雄,九路支线,九种性格,相互交错之下,会激荡出甚麽火花?──这应该才是我们一路追看漫威系列期待的东西,是角色魅力的彰显,以及统合这些奇特背景的大总汇嘉年华,而不是一堆零碎细节补不全,只有Nerd狂热者会热衷的符号堆砌。
  
  《复仇者联盟1》里,六大英雄的故事扣合得非常紧密:来自神界的反派洛基降临地球,达成史无前例的威胁,所以神盾局招募了史无前例的团队。钢铁人与美队先天的理念不合,斗嘴最多;浩克无法控制自己,遭到洛基利用,也符合他的角色特质;本来最不抢眼的鹰眼,透过洛基洗脑与全复仇者对决发挥了他做为特务的智谋,丝毫不让这些拥有神力神兵的超人抢锋头,雷神则理所当然的追踪洛基而来。《复仇者联盟1》第一集之所以好得让人信服,不只在它有大片里应有的刺激调度与炫丽特效,而在於它尽力把神、人、科技、魔法等本来各为类型电影一霸的突兀要素相组,完成了一套合情合理的大乱斗。这途中当然有种种精密的商业计算与数不清的广告造势,但我们同样能在电影里看到这一份超出计算之上的用心。
  
  当然平心而论,《复仇者联盟2》拍起来比首集《复仇者联盟1》要难得多,不该轻易拿来比较。光是英雄从六个变十个,系列电影从四部变十部,就已经很难拍了;《钢铁人3》、《美国队长2》跟《雷神索尔2》三片分别有意被导演增添了类型片的元素,让每个英雄的世界观都有微妙的错味,则更让统合难上加难。钢铁人的世界就像怪博士与机器娃娃会有的模样,有点日常却又不日常,化学家只要努力就能开发出百毒不侵的火焰肉体;美国队长的世界却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这类谍报片的氛围,队长只是一个力气与反应略猛的人类,必须在枪林弹雨里用受限物理法则的格斗技与夥伴才能突破重围;雷神索尔则摆脱了第一集的莎翁剧场(这也是最被多数人诟病之处)直接变成超级赛亚人大战超级赛亚人的恒星战争。这些变化让个别电影有了趣味,但也让统合者难为。
  
  《复仇者联盟2》在最重点的激斗场面上尽其能的取舍,勉强完成了平衡。在本片中,敌我双方都突然成了橡皮人,耐打耐操,被奥创机器人围殴还能只脏衣服不流血汗,连最接近人类的黑寡妇都能被一棒撞上八尺外的大树干後一跳跳回原地。这当然是可以原谅的妥协,漫威自己的漫画作品早就习於这种战斗强度的微调。但角色与世界的统合上,《复仇者联盟2》仅以众人集结打倒一个突然冒出来,又突然脑残的机械公敌作为始终,极为粗糙且逊色,真的把这系列作为了特效与动作主导的纯粹感官刺激的电影──即使它可以更有魅力,而且我们也知道它可以。
  
  
  
  
  这是不差的单集电影,但还是令人失望,因为它违背了自己设下的游戏规则。朋友说我这样太过严苛,但又怎麽能怪我呢?这种游戏规则就是漫威与福斯一手打造的不是吗?
  
  说穿了,《复仇者联盟2》只延续了《复仇者联盟1》却没延续到《复仇者联盟1》、《钢铁人3》、《美国队长2》跟《雷神索尔2》四片加起来的一切。但我们这三年来真正想期待的,该是後者。当这一系列要求观众不看完所有漫威系列作就不该看懂复仇者联盟时,观众也理应有资格谴责这部片没有回应我们看完四部电影後期待的满足。《复仇者联盟2》其实就是整个系列最大一颗的彩蛋,片商包得紧紧,我拿四张票的标准看待它,它却只给了我一张票的满足,即使再好,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系列续集。
  
  当然《复仇者联盟》系列不会停拍。在北美还没上映的此时,福斯就已经宣布了2015年到2019年之间一年两部的复仇者个人系列,以及《复仇者联盟3》的导演人选,指导美队的导演罗素兄弟(Anthony Russo)屏雀中选。不管怎样,我还是满喜欢这系列的,如果愿意同意这种电影电视化也有可取的亮点,这系列就未尝不是一种趣味。只是下一次,如果可以不是大锅炒的两个半小时,而是真正知道我们喜欢英雄得甚麽,让这些英雄更亮也更燃烧的用心之作,就太好了。我真心这麽希望。
  
作者米粉汤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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