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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者》赎罪、复仇与循环式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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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赎罪、复仇与循环式沉沦——关于电影《闯入者》
  
   王小帅的电影《闯入者》最近正在上映。前几天抽空看了一下,感触颇多。这部电影让我想起张猛的电影《钢的琴》——与《闯入者》的题材有点相似的另一部电影。我的少年时代是在重工业工厂的包围中度过的。那些庞大而空旷的厂房、拥挤而破旧的工人生活区,包括工作和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我一点也不陌生。我亲眼目睹了这些工厂在国有企业的改制中从繁荣走向衰败,也目睹了工人们从昔日的荣耀落入无望的谷底。所以,仿佛在观看自己的回忆一般,对于此类电影的氛围我一下子就能进。
   与《钢的琴》所营造的戏谑与哀悼相交织的独特氛围不同,《闯入者》显得格外严肃和冷静,有一种纪录片式的距离感。此外,在电影的“核心问题”这个方面,《闯入者》也不是只有反思历史这一个层次,而是通过一系列的“闯入事件”,将个体、社会和历史几个层面上的悲剧串联了起来,构造了一种具有互文性的电影文本。这几个层面时分时合,既不能各自独立,又不能彼此消融,使电影呈现出一定程度上的“复调”特质。
  
   一、老邓的罪与罚
   主人公老邓的“秘密”以及由此秘密所引发的情节,可以说是这部电影的核心叙事。她就像《罪与罚》中的拉斯柯尼科夫一样,生活在自己给自己所制造的道德阴影和心灵煎熬之中。更加沉重的是,电影提供给老邓的赎罪方式却是一次轮回式的罪的“重演”。如果说老邓在四十年前的选择,造成了赵家四十年的苦难,那么她在四十年后的选择则使这种苦难以更加悲剧性的方式(“小红帽”的死亡)重演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赎罪却造成了更大的罪?是偶然性,还是我们对自身行为所导致的结果的不可预料性?从个体的角度来讲,一个人对自身道德行为的把握总是不充分的,无论你动机为何,总有可能事与愿违。比如老邓在揭发老赵家的时候,并不见得就预料到了老赵的中风和老赵一家未来四十年的悲惨生活,而在向赵家高密,央求“小红帽”逃跑的时候,也完全没预料到“小红帽”会坠楼身亡。而且从动机来讲,伤害他人并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是保全自己或者救赎自己。在这个意义上,个体总是可以被饶恕的。(不是被当事人饶恕,而是被道德本身饶恕)但是,从行为的受害者这个角度来讲,这种逻辑是灾难性的。即如果一个行为对他人造成了伤害,而这种伤害由于渗透进了偶然性和不可预料性就意味着可以免除或者减少对行为人的惩罚的话,那么不正义就产生了。在这里,存在着一个道德上的悖论:即饶恕他人意味着不正义,而要维护正义,就意味着要求他人对自己不能左右的情形负责,而这依然是一种不正义。所以,问题就从个体的身上转换到了社会这个层面,即导致伤害的偶然性和不可预料性的社会土壤是什么?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社会的因素侵入进来了。电影也藉由对这一道德悖论的呈现转入了社会批判的层面。
   在什么样的社会中,人的动机因素被压制,而导致悲剧的偶然性因素被放大呢?电影给出的答案是:人人自危的社会,即人人缺乏安全感的社会。其实,整部电影都充斥着这种由于安全感的缺乏而导致的紧张气氛:老邓对安全感近乎变态的追求(洗脚盆、养老院、电源插头)、大儿子在生意上所面临的潜在的“危险”、儿媳出于孩子的安全和婆婆的争执、小儿子将自己的同性按摩院深深地隐藏起来、小区中频繁发生的刑事案件,等等。所以,这种不安全感并非老邓、老赵他们的“支援三线建设”和“文革”时代所独有,而是当下的中国社会也似乎难以走出的阴影。所以,如果说老邓的罪与罚是电影在思想主题上的表层结构的话,那么使这种罪与罚的戏码不断上演的社会支撑系统的重复出现(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社会的变革当然是失败的)就是电影在思想主题上的深层结构。
  
   二、被遗弃者和他们的“复仇”
   尽管老邓的罪与罚构成了电影的核心叙事,但是电影并没有对这个情节进行一种更加内在化、个体化的探讨。也就是说,除了以这个核心情节作为推动故事发展的基本动力之外,电影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哲学化,而是把更多的叙述留给了一种结构性的社会对立。这构成了电影更加宽广的视野和更加深远的穿透力。如果要用一个词汇来概括电影在这个层面上的主题的话,那就是“遗弃”。老邓被自己的家庭遗弃(反讽的是:她后半生的心理阴影恰恰来自于当初为了这个家庭而做出的道德“牺牲”);三线老工人被国家遗弃(同样反讽的是:他们当初恰恰是为了这个国家才成为“三线工人”的);“小红帽”被城市遗弃,而且更加严重的是,他是作为被遗弃者的后代而被遗弃的,也就是说,遗弃在小红帽的身上出现了叠加。这种重重遗弃相互交织,在构成了电影沉郁而茫然的氛围的同时,也使一种反抗的力量在酝酿。在这个意义上,电影真实地向我们呈现了一种关于抗争的时代性转换。
   一个半世纪以来,中国人最熟悉的话语,莫过于革命和改革。这两者作为抗争的方式,都依赖于一种集体精神,那就是为了正义、真理和理想而奋斗。在这种集体精神鼓动下的抗争尽管惨烈,却是积极的,充满了崇高的悲剧精神,而活跃与其中的抗争者们的身上多少都闪烁着浪漫主义的光芒。所以,革命者和改革者都体验着一种别样的幸福,即使为此付出生命,也不会产生被遗弃的感觉。然而,被遗弃者的抗争就不同了。他们被那种改天换地的集体精神抛弃了、背叛了(如老邓、老赵),或者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精神支柱的集体感(如小红帽)。这让他们变得失语、局促、茫然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能够依赖什么,也不知道要向谁抗争,只剩下了被遗弃的现实带给他们的无尽的愤懑感。而作为这种愤懑感的出口,抗争就发生了变异,变得盲目、情绪化,带着自毁性。可以说,电影在这一点上非常准确地捕捉到了中国社会当下各种社会冲突的特质:没有原则的怨恨,带着自毁的报复。
   电影将被遗弃者的复仇的任务分配给了老邓和小红帽。这两个角色在罪与罚的层面是相互对立的,但是在作为被遗弃者这种身份上,却奇妙地联合了起来。老邓对儿子们反复说“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这何尝不是小红帽内心深处的动机。他在洗劫每个家庭之前,都会像一个主人一样,在那个陌生的空间里洗澡、看电视、吃东西。对被遗弃者来讲,遗弃感来自于某种剥夺和排斥,所以他们的复仇就是重新占有。老邓想重新占有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而小红帽想重新占有被从自己的祖辈、父辈身上剥夺的东西。但是在现有的社会意识看来,这一老一少,都成了“闯入者”,或者是麻烦的制造者,或者是犯罪分子。
  对于老邓与小红帽之间的这种联结,电影还通过他们相互合作的一段寻找之旅和老邓的梦来呈现。老邓与小红帽一起寻找漏电的洗脚盆的销售商和生产厂家这段情节设计,极富象征性,表达了被遗弃者在复仇的同时,所做的一种妥协。他们也希望通过所谓的“正规途径”来解决问题,但是,寻找的结果,却让他们更加茫然。因为那个“生产厂家”已经“没了”,他们找到的只是一片旷野。这是被遗弃者最大的痛楚,因为当年遗弃他们的历史,包括其中的人和事,都已经成了过,已经“没了”。人怎么能向已经不存在的东西讨回公道呢?而现存的那个权力体系(销售商)总是可以以此为理由来拒绝“上访者”。电影在这里几乎再现了卡夫卡的“城堡”意象,你因它而获得某种命运,但你永远无法找到它、面对它、与它对话,它强大但隐蔽,专横但沉默。你与它的关系是单向度的,你被限定为茫然的K,只能在旷野中游荡。老邓“上访”的失败,导致了她与小红帽之间关系的某种微妙的变化。她暂时放下了警惕,让小红帽进入了自己的家,照顾他,还做了一个有点甜蜜的梦。这是被遗弃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也是老邓对于宽恕的向往。
  
   三、历史的断裂与两个时空
   电影的英文名是Red Amnesia,即“红色健忘症”。Amnesia这个词汇所表达的是中国当下关于历史的一种群体性病态症候,而Red这个词所具有的政治含义让这种症候有了特指。在我们当下的生活中,由于种种原因,“那一段历史”始终是不清晰的。人们只知道它的残酷甚至荒诞,但是它因何而残酷,为什么荒诞,却总是难以准确地进行说明。于是,“那一段历史”被渐渐地遗忘了,仿佛它并不存在一样,就连亲历者(老邓当年的同事)也说:“算了,都过了”。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历史一种通过遗忘而演进的方式,即遗忘可以使历史甩掉不堪回首的过往重负,大踏步地往前走。但是,也正是遗忘使历史发生了断裂,使正在进行的历史变得脆弱、浮躁,甚至具有了某种背叛性。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电影无异于一场试图弥合历史之断裂的招魂行为。那段被遗忘的历史在电影中被复现、被强调,被强行插入当下的历史。
   在这一前提下,电影的叙述出现了两个相互联系又彼此对立的时空,一个是现在的北京:富有但隔膜、嘈杂、混乱;另一个是仿佛凝固在历史中的贵州山区某小城,衰败但温情、宁静、沉着。(电影在两个时空的呈现上运用了全然不同的镜头语言、配乐和色彩渲染,营造出对立的情绪和氛围,但小红帽和老邓的角色行动却对这种营造提出了质疑。我们也许可以得到这样的暗示:我们看到的两个时空都只是他们的一个面,而不是全部)这两个时空借由小红帽和老邓分别对对方的闯入而实现了互侵,也就是“那一段历史”和当下的历史的互侵。这仿佛是历史因为遗忘而发生断裂之后而引发的一种变异关系:“过”阴魂不散,困扰着“现在”(老邓的“忏悔之旅”和道德困境);而“现在”正是因为选择了遗忘,所以对“过”带来的困扰无能为力。(警察并没有抓住和拯救“小红帽”,而只能目睹他的死亡)。所以,由于遗忘而导致的历史的断裂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互动效果:断裂的双方彼此纠缠,但都难以发挥积极的作用。就像电影首尾的两个空镜头一样,不管从建筑外部往窗户里看,还是从窗户内往外部看,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在那窗户之内,是过,是被国家机器驱使着的老赵们,而在那窗户之外,是现在,是同样被国家机器驱使着的“小红帽”的尸体。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闯入者》并没有以对“现在”的认同而批判“过”的黑暗,从而对“文革”作单向度的反思,而是在思考历史的断裂,和这种断裂所导致的历史的循环沉沦。这也是这部电影与同类型电影相比更加复杂和更加有深度的地方。
   电影中,有一个角色需要特别提一下,就是老邓当年的同事的儿子。这个角色尽管只出现了几个镜头,没有台词,而且面目都不大清晰。但我觉得他是导演的投射,默默无言地观察、引领和陪伴。希望他的努力不会白费。
  
  
作者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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