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台词 > 影评 > ：《刺客聂隐娘》沐浴焚香，茹素三日，戒除房事三月是由微语录网(www.5yulu.com)为您精心收集，如果觉得好，请把这篇文章复制到您的博客或告诉您的朋友，以下是《刺客聂隐娘》沐浴焚香，茹素三日，戒除房事三月的正文：

　　一、小说出处。
　　鲁迅在小说史略里谈到裴铏的《传奇》时说：“聂隐娘胜妙手空空儿事即出此书，明人取以入伪作之段成式《剑侠传》，流传遂广，迄今犹为所谓文人者所乐道也。”细品鲁大师的这句话，颇有滋味。从中我们可隐约嗅出大师两个隐秘的小念头。一是大师不待见文人，特意给文人加了前缀“所谓”，表示并非手上捧了本《金瓶梅》的就是读书人。二是隐娘胜空空儿一段写得很牛，大师也津津乐道。
　　撸大师认为《聂》文出自《传奇》，这也几乎已成公论。但这里不得不多嘴多舌一句，此说不确。据近人考证，《聂》文很可能出自袁郊的《甘泽谣》。大致因为《聂》文与《甘泽谣》中另一个名篇《红线》内容相仿，都是表现藩镇割据时期节度使之间相互倾轧的事，遣责的又都是魏博节度使田氏。而且从语言、刻画手法、情节走向来看，《聂》文与《甘泽谣》更接近，而与《传奇》不同。具体可参考卞孝萱的“红线、聂隐娘新探”一文，兹不赘述。
　　《聂》中的陈许节度使刘昌裔确有其人，但文中始终未点出魏博节度使真名，一直以“魏帅”相称。但据卞文考证，这个魏帅与刘昌裔同时，应该是田季安，田承嗣的孙子。田承嗣是安禄山的手下大将，安禄山死后被朝廷招安，封魏博节度使。但他拥兵自重，居然与唐廷分廷抗礼，朝廷完全拿他没办法。他死后将节度使的位子传给自家人，开了藩镇世袭的先例，是藩镇割据的始作俑者。
　　如果魏帅就是田委安，那么，《聂》文中一段“闲笔”便很好理解了。尼姑训练隐娘行刺的第五年，以“某大僚有罪，无故害人性命”为由，命隐娘行刺。这里的大僚应该暗指田季安。史载田季安凶暴，他手下有一进士名叫丘绛，与同僚争权，闹得很不愉快。田委安将他外放，回头一想又不解恨，命人召还，于路边挖一大坑，待丘绛归来，棍棒交下，打入坑中活埋。此事远近皆知，更是为仕人所不齿。《聂》文中写隐娘见其人逗子为乐，不忍下手，结果被尼姑斥责妇人之仁，说对付这种恶人，要先杀掉他心爱之人，先取其首级。文人口诛笔伐之犀利，有胜于真刀真枪，从中可见一斑。
　　二、女刺客与女皇帝
　　刺客的故事，古往今来并不少见。太史公为刺客立传，绝对是一大创举，宣扬天有不公，替天行道的同时，也为日渐孱弱的汉人们保留了一丝决烈。有了荆轲、聂政、曹沫、专诸，才有了眉间尺为干将、莫邪复仇。从遗传学角度来说，或者从“致敬”学角度来说，聂隐娘应该是聂政的后人。聂政形象之成功，有一半要归功于其姊。聂刺杀成功，为了不连累家人，披面毁容而死。聂姊听说后亲收尸，并扬聂政之名于天下，概然赴死。“聂隐娘”应该是在向聂姊致敬。
　　刺客似乎一直是男子的专利，到了唐代，女性大展拳脚，终于也得以在高危职业中一显身手了。这当然与李唐身上流淌的鲜卑血统息息相关，北方游牧民族对女权较少约束，以至于出现了史上第一任女皇帝，唐人在融合、开放中创造辉煌，影响到文学作品是顺理成章的。于是叙述偷情、野合、狎妓的作品层出不穷（莺莺传、冯燕传、北里志），女刺客、女剑客自然也就大行其道。
　　有趣的是，唐人传奇中有许多拿舔犊之情来说事，除了聂隐娘，还有《贾人妻》、《李娃传》、《杜子春》。《贾人妻》出于薛用弱的《集异记》，成书在《聂》之后，主角也是一个女刺客，为了刺杀一个京官，委身于贾生，与之姘居并有了孩子。功成身退之后，向贾生说明原委，亲手扼死孩子而。《李娃传》是白行简的名篇，男主角郑生赴京赶考，因狎妓而落榜，中了妓家仙人跳，结果人财两空，流落街头为老父访得。老父大动肝火，将郑生拖至曲江边毒打至“死”。以上数篇都是牺牲舔犊来刻画残忍的。《杜子春》则相反，以舔犊之情来反衬人性之底线。
　　难免要让人觉得唐人残忍，甚至带了点蒙昧，不开化。但联系到当时的一段公案，也就豁然开朗了。高宗时，武昭仪与王皇后争宠，在这出你死我活的宫斗剧中，武昭仪使出了绝活，亲手扼死自己的女儿，驾祸于王皇后。不仅成功上位，而且成了史上第一话题女王，争议性甚至要甩挥刀自宫的东方不败几条大街。这段公案是真是假，无从详究，但即然写进了正史，那么就是得到官方的确认。官方确认，那民间又是怎么说？亚里士多德说，诗比历史更真实。因为诗是广泛流传于民间的历史，不会“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也更少政治色彩。小说更是如此。以小说证史，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三、一次漂亮的反转
　　刺客，和游侠不一样。用古龙大侠的话说：
　　“刺客没有情感，没有思想，刺客都只是工具。”
　　对刺客来说，主人要“他”三更死，绝不敢留他到五更。刺客不应该有价值判断，他杀人或许只是一笔交易，服从就是人生信条。但是，聂隐娘不仅没有服从命令，更甚尔投靠敌人，帮助敌人一起对抗主子。
　　这是一次情节上的反转。
　　反转的用意当然很明显：褒扬刘昌裔，贬抑魏帅。作者的言下之意是：“魏帅多行不义必自毙，于是连手下的刺客都叛变了。”我不确定作者是不是有意要这么做，是不是有意要让隐娘具备自己的价值判断，让她“弃暗投明”，让她从一个刺客变成一个游侠。我不确定这样安排是不是也会让刺客变得更加流俗，丧失犀利。刺客只应该代表主人的意志，甚至经常与普罗大众的意志相悖，不是吗？一旦刺客有了自己的价值判断，那是不是“她”会违背职业道德？无从得知了。另外，这个反转与“红拂夜奔”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因《虬髯客》的作者无法确凿，我们无从判断是谁在向谁“致敬”。
　　但我还是得不失时机地吐槽一把，人不吐槽枉行文。这次反转处理得不尽如人意，是这颗熠熠的明珠上唯一一点瑕疵。隐娘之弃暗投明，是因为刘昌裔料事如神，提前预料隐娘会来，他还料到骑的是黑白二驴，他还料到会遇到鸟雀，他还料到磨镜少年取出弹弓射击，他还料到被隐娘劈手夺过……一切如同亲见，一切如电影闪回。看起来倒像刘昌裔是导演是编剧，是他提前安排了这一出遭遇戏。小说毕竟虚构，不能苛求什么，但这个桥段略有些违和。而且在文字叙述中可能还说得过，但拍成电影会面临更大挑战。因为电影临场感更强，稍有“不真”就会看着别扭。不知道侯导怎么处理这个桥段，还是要拭目以待。
　　四、独领风骚的想象
　　不得不拈出《聂》中几项创造，不敢说是始作俑者，但确是令人映像极深。
　　尼姑教隐娘练剑的法门。先使长剑击刺猿猴，再刺虎豹，再刺鹰隼，渐次熟练后又缩减剑身。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循序渐进，精妙若斯。
　　化尸粉，此物霸道凌厉，杀人越货，居家必备。后世又有海大富、韦小宝者擅用。
　　脑后藏刀。此术太过于神奇，估计电影里要改。藏在发中？拢在袖中？总之打开脑颅藏在颅内，这也太科幻了。孙猴子都只敢把武器藏在耳朵里……
　　精精儿，空空儿。名垂青史的创意，之后所有的小偷小摸有了一个雅称“妙手空空”。两次搏斗都用虚写，却都不落俗套。与精精儿交战，两人侧身于红白两幡，把一场生死相搏写得很飘逸，不用血浆，不用撕逼，高手过招的范儿。与空空儿交战，更是成功塑造了一位大宗师的形象，出手如俊鹘，一击不中，耻于再发，飘然远逝。文言文简洁有力，一个“俊鹘”就够了，远胜几千个镜头的死缠滥打。这一段为金大侠激赏不已，在《卅十剑客图》中大夸，当然顺手也就笑纳了。至于隐娘化为小虫，飞入肚中窥测……悟空，你又要调皮了，快从牛魔王的肚子里出来……大家懂的。
　　唐代是道教史上最兴盛的好时代，连皇上都跟道士攀了亲戚，道士们风光得很。聂文中的怪力乱神大多带有道教色彩，修真修仙，服食辟谷等等，创造了一个光怪陆离惑人耳目的世界，这当然是小说的精彩之处。但我总是对古时某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保持戒心，那很容易让高深莫测与不知所云混为一谈。我喜欢禅，喜欢道家思想，但这不表示我相信鬼神，那些都是后人在残酷的宗教战争中生造出来的战斗机器。这部分要在电影中表现，而又不陷入愚昧落后的泥淖，是很难的。侯导是大师，相信他有分寸。
　　好了，想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最后再啰嗦几句。关注侯导的《聂隐娘》已许久，热情甚至超出墨镜王的《一代宗师》。这么说的话，好似用《一代宗师》作了垫背，但其实不能怪我喜新厌旧，睡过的枕头就想送人，实在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单单因为《聂隐娘》是唐人传奇，而故事更加曲折离奇，这是其一。又从班底来看，导演与编剧合作经年，必已驾轻就熟如鱼得水，而且卡司完美，男女主角都是妖怪。这个配置中的任一环，都想不出有谁能被替代，这是其二。最后一条，情节可以随口一编，特效可以狂轰滥炸，但作品的气息与质感最难。即然是唐朝故事，必要拍出唐人风流来。唐诗、游侠、胡汉杂糅、开放雄浑，再加上怪力乱神。这些遗意，大陆人回忆起来很困难，当然拍起来也吃力。也许台湾人可以，也许对大唐服服贴贴的岛国人可以，这是我目前看好它的最重要也最无奈理由……
　　又沐浴焚香，茹素三日，戒除房事三月，潜心拜读原作，感慨系之。特附《聂隐娘》无障碍阅读版，可供随时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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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隐娘，贞元年间魏博大将聂锋之女。她十岁时，有尼姑乞食于聂家，见而悦之，说道：“求将军赐此女为徒。”聂锋怒其无理，大声喝叱，令人逐出。尼姑面不改色，说：“哪怕把她藏到天涯海角，也终被我偷矣。”到得晚间，隐娘果然不知向。聂锋又惊又骇，令人四处搜寻，终于不得。每思骨肉之情，唯与妻子相顾垂泪而已。
　　五年后，尼姑送隐娘回，说道：“术已练成，原样奉还。”言罢人已不见。一家人团聚即悲且喜，问隐娘所学。隐娘答道：“一开始只教我读经念咒，其他一概不学。”聂锋不信，刨根问底。隐娘道：“我真说出来，只怕你们又不信。”聂锋道：“但说无妨。”
　　于是隐娘徐徐说来：“那日我被她掳走，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只知道天亮到一大石窟中。石窟悬空数十步，四处寂无人烟，只有猿猴极多。此尼先已有两女徒，都差不多十岁的样子。皆聪明婉丽，不食烟火，能在悬崖峭壁上随意奔走，如灵猴登树，绝无失手。尼姑给药一粒，命我服下。又赐宝剑一口，长二尺许，吹毛可断。又命二女教我攀缘之术，渐觉身轻如风。如此一年后，能刺猿猴百无一失。再刺虎豹，都能断其首而归。三年后，已能刺鹰隼，无一不中。然后又缩减剑身五寸，击刺飞禽，皆使之有来无回也。到了第四年，尼师令二女留守，携我往都市——人地两疏，不知何处也。尼师指示一人，历数其罪，又说：‘为我取其首级来，莫惊动他人。不要慌张，就像刺飞鸟一样容易。’给我一把羊角匕首，刀长三寸。我依命而行，光天化日刺其人于街市，旁人无一发觉。我将首级藏于囊中，回旅舍复命，尼姑取药化之为水。第五年，此尼又对我说：‘某大僚有罪，无故害人家灭门。你可夜入其室，取其首来。’于是又携匕首入室，视其门墙若无物，伏身梁上。到了深夜，才取其首而回。尼姑大怒，问何故行事迟慢。我甚感委屈，辩说：‘见他戏弄小儿，情状可爱，不忍立刻下手。’尼姑骂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必先杀其所爱之人，然后再断其首。’我只得拜谢。尼姑道：‘吾为汝开脑，后藏匕首，可毫发无伤。用即抽之。’又说：‘汝术已成，可归家。’于是送我回来，临别时言道：‘再过二十年，方可一见。’”
　　聂锋听后，即惊且异。此后，隐娘常常入夜即不见踪影，至天明而返。聂锋虽然惧怕，亦不敢过问，但由是父女之情淡薄，也不为之谋婚娶事。忽一日，府上有磨镜少年来，隐娘指少年道：“此人正是夫婿。”聂锋不敢不从，于是办了婚事。其夫除了会磨镜，其他一概不会。聂锋任由他们搬外室而居，奉之丰衣足食而已。
　　忽忽数年，聂锋过世。魏博节度使早知隐娘异于常人，厚赐金帛请为客吏。又过数年，到了元和年间，魏帅与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不和，令隐娘取其首级。隐娘却之不恭，授命奔赴陈许。那刘昌裔素善神算，已知刺客来意，召来侍从吩咐：“明日一早到城北，当遇一对夫妇一跨黑驴一跨白驴，行至北门，有鸟雀聒噪，丈夫取弹弓射之，不中。妻子抢过弹弓，一击毙命。汝可上前拜见，说我欲见之，故请人远迎。”侍从领命而，果然尽如其言，于是说请。隐娘叹道：“刘仆射果然是神人，否则怎会尽如所料？愿见刘公。”刘昌裔以好言相慰，隐娘夫妻二人一起拜谢，说：“差点得罪仆射，合该万死。”刘说：“非也。各为其主，人之常情。魏博与陈许又有什么不同？请留在此地，无须多虑。”隐娘拜谢：“仆射左右无人，我愿舍彼就此，只因佩服明公。”刘又问所需，答说：“每日要钱二百文就够了。”于是尽如所请。那黑白二驴转眼不见，刘公啧啧称奇，数寻而不得。后才于布囊中窥见两纸驴，一黑一白……
　　又过了月余，隐娘对刘公道：“魏博那边不见我复命，必会再派人来。不如我断发一截，以红纱系之，送于魏帅枕边，以示不返之意。”刘公许之。天未大亮，隐娘即返回，说道：“信物已送达。今夜必派精精儿来杀我，并取仆射性命。我必千方百计与之周旋，请仆射勿忧。”刘昌裔磊落豁达，面无惧色。当夜房中烛火不熄，到了半夜，果见有一红一白两幡子，飘飘然悬于空中，互相击打，沿床四处周旋。良久，见一人凭空坠落，已经身首异处。隐娘现身，道：“精精儿已毙。”将尸首拖至堂下，洒上药末化为脓水，毛发不存矣。
　　隐娘道：“后半夜必有妙手空空儿再来。空空儿之术，神乎其神，人鬼莫测。能由空虚入冥漠，无形而灭影。以隐娘之技，尚不能造其境界。一切只能有赖于仆射的福气了。请取于阗玉护围脖颈，拥被而眠。隐娘会化为虫蠓，潜入仆射肚中伺机而动，其他已无能为力了。”刘公尽依其计。到了三更，刘始终半睡半醒，不得入眠。忽听项间铿然作响，声音尖厉。隐娘亦从口中跃出，喜道：“安然无恙了。那人如俊鹘，一击不中，即翩然远逝，耻其不中耳。虽相隔不过一更，算来人已在千里之外了。”取玉石细察，果有匕首划痕，深逾数分。从此，刘更以厚礼待之。
　　元和八年，刘昌裔入朝为京官，隐娘不愿相随，说道：“此后当邀游山水，寻访隐士真人也。”并替丈夫谋一差使而已，刘尽如其愿。以后渐不复闻消息。后刘公死时，隐娘还骑了小驴来京师，扶柩恸哭一番而。
　　到了开成年间，刘昌裔的儿子刘纵上任陵州刺史，入蜀时在栈道上偶遇隐娘。她容貌如故，依然跨着那头白驴。隐娘很是欢喜，又说：“郎君到这种地方来，会有大灾。”又取出一粒药丸给刘纵，说：“来年火速弃官回洛阳，可脱此祸。我这粒小药丸只可保你一年平安。”刘纵并不相信，只命人赠以绫罗绸缎。隐娘一概不收，闷声不响地了。
　　过了一年，刘纵不肯辞官，果然猝死于陵州。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隐娘了。
　　
作者Escaper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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