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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狂花》完美的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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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一台蓝色雷鸟车,一场惊心动魄的旅行,一次浪漫唯美的逃亡。蓝天,白云,和无人打扰的世界;音乐,风景,和静止的时间。我想,就其本质上来看,这不过是“女孩式”的小狂欢而已,只是烟酒代替了洋娃娃和巧克力,雷鸟汽车取代了蕾丝床,游戏式地暂时逃离现实生活,做一个甜蜜而纯真的梦,差异只是,影片中的女主角们选择用一种浪漫而激烈的方式将这个美梦继续编织下——不愿醒来。
塞尔玛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她生活的中心点是丈夫,为丈夫准备三餐,承担家务,她的生活受制于丈夫——不能出做事、不能出游玩,甚至不能在家里大声说话。露易丝则是一个餐厅服务员,相对于塞尔玛,她的生活拥有更大的自由度,然而童年时期在德州被陌生男子强暴的经历却是她内心一直无法抹的阴影,她活在这种阴影的压抑之下,对男性怀着拘谨和距离的态度。两位主角长久以来在生活和内心方面都承受着男性的压抑,于是一个没有男性的周末旅行似乎成了她们最好的释放。
也许,这是一次偶然的旅行,但我却更愿意把它看成一场蓄谋已久的逃亡,当生活的压抑在两位女主角的内心积淀起沉重,自由的追求也愈加强烈地想挣脱束缚与桎梏。两个不同的女人,不一样的性格癖好,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只因共同的对自由的渴求,而携手逃逸。然而不安的命运和躁动的社会始终没有给她们出路,接二连三闯入旅程中的男性们,或阻拦,或直接给予伤害,一次又一次打击着她们脆弱不堪的底线。当周遭响起男性们不安的喧闹,旅途沉静被打破的时候,我们的女主角们也注定要踏上逃亡与反抗的道路。
在酒吧遇见的欲对塞尔玛实行强暴的哈伦,露易丝因其傲慢的态度而对他开枪,哈伦之死是这次逃亡的开始,也是这场真正意义的旅行的开始。哈伦与变态的货车司机代表着一类男性,他们企图从女性身上得到性的需求。而伪装成学生实则是抢劫犯的年轻的乔迪则代表着另一类男性,他们企图从女性身上得到金钱的需求。而警察一方所代表的男性则也以从女性身上获取利益为目的,或是升官加薪或是提高业绩寻求表彰。总之,女主角们周遭的男性们或是以暴力或是以爱情幻想的蒙骗等手段不断地从她们身上搜刮各种所需利益,将她们榨干,榨干她们的生活,榨干她们的自由,毫不留情地把她们逼上绝路。甚至塞尔玛的丈夫,当妻子遭受通缉时他担心的并非妻子的生命安危,他关心的是自己的面子,即使在生活中,他也绝情地搜刮着塞尔玛的自由以满足自己安稳舒适的生活;也许在露易丝的男友吉米身上我们还能看到希望,但他向露易丝求婚也只是害怕露易丝会离开自己,他想用看似美好的婚姻来绑住她、留住她,当吉米拿着一只含苞未放的红玫瑰出现在露易丝的面前时,似乎就暗示着这份爱情注定是得不到完满的结局的。直至在路上因高速而被警察拦截的片断中,女主角们似乎才真正完成了男女身份的转变,哭泣懦弱的警察恳求塞尔玛和露易丝不要杀他,女主角则持枪姿态英武,这是一个鲜明而深刻的角色对比。
在男性社会的压榨下,此次旅行也在变幻着最初的目的,从游玩到逃亡,女主角们也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蜕变。除了生理上的区别,男性与女性的身份似乎更多地被社会规范交代着,对于这样的一次逃亡,我们倒不妨把它看成是女主角们社会女性化的脱除。从影片开始两人打扮精致心情愉悦地出门,到影片末尾蓬头垢面的出场;从懦弱惧怕丈夫的家庭主妇到执枪抢劫超市、挟持警察的蜕变。女主角们变幻着强弱的角色,哈伦被枪击时害怕恐惧的是塞尔玛,露易丝则沉着冷静;当露易丝所有财产被乔迪骗走了的时候,她痛哭几近崩溃,而塞尔玛却当机立断抢劫了超市以作弥补。从懦弱到坚强,从拘束压抑到自由解放,女主角们不断经历着蜕变,在蜕变中相依相守相互扶持,在蜕变中找到真正的自我。
影片中还有两个关键细节,象征着女主角们彻底脱离社会化女性特征。乔迪帮塞尔玛摘手指上的戒指的时候,似乎也解放了塞尔玛的天性,他摘的更是她女性的枷锁。众所周知,戒指、耳环等各种首饰是女性世界的产物,这一象征代表了社会赋予女性的枷锁和规范,似乎大众印象中的女性就应该是华服美艳穿戴精致的形象。故而露易丝手上戴着多个戒指的细节也是导演暗示着她身上背负着的多重枷锁。其中一个片段,露易丝摘了所有的戒指耳环,拿来向一个路边老头换了一顶牛仔帽,牛仔帽是男性化的事物,此镜头也标志着露易丝的彻底蜕变。在整个旅行过程中她们渐渐地摆脱着社会女性化的特征,烟、酒都是男性社会的产物,她们从刚进酒吧新鲜感地接触,到抢劫时都不忘来几瓶酒的转变;从打扮精致美丽地出门游玩,到不顾蓬头垢面的转变。一次,露易丝正对着倒后镜涂口红,她先是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狠狠地把口红扔掉。口红是女性化的事物,此举也表明了她要脱除女性枷锁的决心。若看得乐观些,我们倒不妨把影片中的男性们看成帮助女主角们脱除社会女性枷锁的催化剂。既是男性把女主角逼上了末路,也是他们,成全了女主角这次完美的逃逸。
《末路狂花》是一部典型非传统公路片,典型在于其传统的类型模式——搭档开车旅行然后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非传统在于突破了两男搭档与情侣搭档的陈规,使得故事类型丰富了起来。这是一部女权主义的影片,反映着两个女人反抗父权社会的奋斗过程,顽强地冲击着现实生活的枷锁和束缚,然而生活依旧是生活,现实还得回归为现实。当女主角们开车到悬崖,一辆直升机从悬崖底下冲飞上来,巨大的狂风吹掉了她们头上的牛仔帽,露出了一头金色的长发,这样的镜头似乎正在暗示着:嗨,姑娘们,旅程结束了,梦该醒了。纵使她们如何蜕变,如何逃亡,逃脱不了的是这个永远真实的现实社会,牛仔帽是一个男性的象征,现实终将剥落这层短暂的蜕变,还原,不,也许是强制附加给她们社会印象、男性眼中的普通女人形象。纵使有那么一两个清醒的声音,力量也太过渺小,抗衡不了这个绝对的现实社会。影片中多次展现了广阔的远景,弥漫的黄沙,以及女主角们雷鸟车的单只形影,更是展现了此次反抗道路的孤独,以及女主角们在这个庞大的父权社会中的渺小。
自由,人类追求的永恒主题,也许只有这样的结局才能把故事抛向永恒。塞尔玛说,有些东西掠过我的心头,但是我不能回,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再象那样生活。她说“让我们往前”,眼神微笑而决绝,此时此刻,她的美是鲜活而勇敢的,是生动而激烈的,也许你早已忘了那个在丈夫面前低声下气的她,早已忘了那个因差点遭受强暴哭泣懦弱的她。露易丝与塞尔玛最后的生死吻别似乎可以超越了一切感情,亲情、爱情、友情,这样的纯粹也已无法来衡量。逃,似乎也是诗意情怀不变的形式,逃离现实社会,逃离男权压迫,逃离桎梏与束缚,逃离理想世界。
这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逸,完美的逃逸,当浮华褪尽,沉寂片刻,自由浪漫的颂歌总会响起在影像沉默的背后。

作者Isab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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