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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炮儿》江湖的远,侠客的外衣,父性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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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在南方长大的70后,之前对江湖的所有印象,停留在港产影片里的古惑仔故事和古装片的侠客传说中。90年代的商业电影带着不可磨灭的非常功利非常直白的视觉听觉刺激,简单暴烈,却也不失那一份惊人心魄。然而中国电影走到2015岁末,冯小刚饰演的老炮儿用他的平静下面的尖锐,刺激着人心,完全和90年代港片里的南方江湖形成了对比,塑造出一种北方江湖的冷冽、清峻、和不动声色。
长久以来中国文化应该一直是北方文化主导的天下,因为北方文化有非常清凉的温度感,所以我一个南方人一直因为不可及而愈发感到向往。北方的江湖热的那一部分比如血性,是非常含蓄压抑的,比如六爷,他言语总是清淡、表情总是不见声色,就好像那份老炮儿属性里的血性从来可以藏到骨子里不到时候绝不拿出来炫耀。然而他明明是热的,他养鸟,像唤自己儿子一样叫它“波儿”;他以父辈的身份教训不讲礼仪的问路者,他见到城管打人,替人出头赔完不忘打脸;见到麻木观闹剧的人们,他用身体在人群中穿过用理儿把人群划开……在种种看似多管闲事的愤世嫉俗下,北方文化那种冷面热心,被冯小刚演绎地淋漓尽致,点滴间的我的那份向往忽然被点燃,京味,就仿佛胡同里的煎饼摊、早餐车,永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活力充沛。
六爷年纪不能说老迈,他讨厌人们划拉他到老人那一拨里。可他也没管好自己,作为男人他在自己女人面前偶尔会“分了神”,作为父亲他在自己儿子身上连句像样的“爹”都没收获到。作为当年的炮儿,六爷可见是辉煌的,话匣子16岁属意于当年的老炮儿,这一门心思就嘴硬心软就跟六爷跟到了四十的年纪,没有一点真心的仰视,这几十年还真不是随便能跟的。晓波心气桀骜、性格不吝,可他哪来的那股子劲儿?当然还是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易峰饰演的晓波儿出场就是一个寒冰一样的眼神,帽衫也暗示着他与世界的疏离。李易峰本人的气质是暖柔的,而影片中晓波初见那份冷到骨子里的混不吝,被李易峰塑造地非常到位,于我而言李易峰表演上的长足进步,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少时父亲角色的缺失,母亲独立无援的庇护非常有限,甚至我们可以想象六爷入狱晓波母子命如草芥的经历会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带来怎样的深刻烙印。父亲在晓波肚子上踢那一脚,李易峰用来不及躲避来表现,可见这是六爷在晓波成长过程中一直以来的仅有的教育模式,中国父辈把孩子视为自身资产可以随意处置的那份独裁,也在戏中显露无遗。那一刻我鼻子酸酸的,泪也在眼中涌动,父亲的那份窘迫的爱意,这一脚,深深让人无比心疼这对父子……跳过具体剧情不表,我本人非常喜欢电影对两辈人之间关系的白描式的记录。父亲面对公寓的长廊,来到儿子群居的房前,首先注意到门口的鞋。那鞋的尺码,穿鞋的方式,想必是烂熟于心吧。爱深沉不过如此,就像想起自己的妈妈永远能在一堆人的大学宿舍晾衣绳上,准确找到我的衣服,然后收起默默帮我叠好……
六爷把儿子带回来锁在门上,晓波挑衅的戏份再次让我惊艳。李易峰的表演并没有特殊的处理,而惟其那份不带学院派匠气的走心,叫人喜欢得紧。扬起的下巴,唇齿间带着劲儿,眼睛里的戾气,都掩饰不住年轻的荷尔蒙。小酒馆里与父亲对饮,父亲说他“没大没小”,降低杯身时,李易峰用一个小小的迟疑动作,巧妙地表现出一种另类方式的接纳;后来胡同里拐角处欲回身搭救蒙难的父亲,李易峰又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身体语言,他身子还是朝前想跑的,但唯独脖子和头扭了回来,这个转身,显得非常纠结,但又是十分精确的状态,那份理智和情感的冲突,瞬间让人特别珍惜李易峰那份用心良苦那份将心投入……
撇开具体的表演,整个故事是非常完美的,期间的种种暗示和隐喻,也是非常精妙让人击节叫好。小飞用电筒光照着六爷的眼,小飞头发颜色的变化,六爷和晓波葬鸟的无言落寞父子相依,还有那只狂奔在街头、甩掉警车呼啸、身后警灯闪耀的巨型鸵鸟,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创作者的良苦寓意,和表演者的精心塑造。在当今快餐文化、洗脑神曲、浅薄搞笑、矫情怀旧的电影氛围中,《老炮儿》以它独具匠心的静水深流、外冷内热,给观影者带来的是酣畅淋漓的体验,仿佛如一场酒劲那般醇酵而功力深厚,耐人寻味。
客茶香余舌本,寒冬里六爷用军刀从冰面支撑起老病的身躯,举着军刀一脸“敦厚”杀气奔,有如一个雕刻的形象,久久刻在我脑里。而晓波释然的一笑,更加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调,突破寒风弥合着两代人的沟壑,让人悲怆中感念这份欣慰,于是真的也可以擦干眼泪扬起微笑,尽管那样的不舍与老炮儿告别,与你我心中的那个像自己的晓波告别……敬畏如童话般精妙的江湖,向往如侠客般的尽兴,唏嘘悲怆的父性伟大。看完这样一部深刻的片子,那多重而复杂的感受,让人千言万语难以言述,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看再看,期待圣诞前夜再次观影,并将继续仔细体会创作者们无言隐喻、笑里的泪、和规矩中的方圆。
作者思想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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