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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学家的中国女孩》压抑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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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是多样的。对于大众来说,更能够接受的是和谐的、清新的美感享受,如同宫崎骏那些色彩明朗、清新自然的画面。但总有些出格的美,如毕加索笔下扭曲的人物画像,如梵高涂抹的色彩过分热烈的风景画。而《植物学家的女儿》这部电影,它的美感,也并不是令人愉悦的,反而充满压抑。
  
   压抑首先体现在父亲身上。父亲,一位有名的植物学家,知识分子,读书人。这些头衔会让普通人产生敬畏感,同时,产生错觉。在大众的认知世界里,有知识文化就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的先进性。事实真是如此吗?
  
   在片中,他一见到李明,就指出晚上打电话给教授的不合礼仪及报到时的迟到问题。三餐时间点的绝对准时,茶水炮制的极度讲究,对鸭爪的烹调评价,从种种细节,可以看出父亲的“一丝不苟”。“工作就是工作,就得一丝不苟”,这句话没有错,甚至可以说,父亲的严格没有错,这甚至是他的职业美德,否则,一拿错药就可能害死人。可问题在于,他的严苛不仅用于工作,而且用于生活;不仅用于自己,也用于女儿身上。失母亲慈爱的女孩子,本身就可能更为敏感柔细,这时候,假若父亲的教育方式是粗暴的、是严苛的,结果将会如何呢?陈安是这样对李明倾诉的:“我很孤单,孤单得可怕”。父亲以自我价值观为中心的强大掌控力导致了陈安女性情感的压抑。
  
   父亲是这部戏里极真实的人物形象。当父母无法把子女看成有独立人格存在的人,而是将其置于自己的标准下时,父母与子女的情感纠缠将割不断、理还乱。陈安并不是不孝女,她爱自己的父亲,否则不会一直尽心尽力满足父亲的要求,也不会说自己不能轻易离开植物园。但她与父亲之间的隔膜以及父亲的权威形象使得她在恐惧与慌张中错伤父亲,父女也最终走向决裂。影片还很巧妙地设置了父亲亲自买报纸的情节,预示着控制力削弱后,父女情感即将面临的破裂。这位父亲对家庭的控制欲就如《故园风雨后》中母亲对家族信仰的控制欲,他们都希望家庭的一切按照自己的设想有条不紊地进行,而不是“乱套了”。
  
   片中的父亲还戴上一个学者的光环,这个光环不仅不可能使人变得宽容,反而会使他的自我倾向更为强烈。世上最顽固的往往不是田间朴实的农民,而是被称为知识分子的人。正因为他们有文化,他们的价值观念更为坚不可摧,而且更容不下异己分子,就如古时以伦理纲常杀人的文人书生,就如理性思想最发达却最终发展出种族纯粹论的德意志民族。这也是《布莱克书店》里独有的英式幽默对知识分子形象的颠覆意义所在。
  
   除了父亲这位学者对压抑气氛形成的推动,还有一位男性代言人——哥哥。如果父亲展示的是父权的压抑,那哥哥展现的则是男性话语权社会对女性形成的压抑。哥哥有个很好玩的名字——蛋蛋,他是一位好哥哥,从他跟妹妹的互动游戏中可以看出。只可惜,在男女问题上,他显得不那么好玩有趣了。很显然,哥哥对于李明的情感,如果说“爱”,那就形容过度了。最多是看得不错,适合做老婆这个概念。哥哥形象并不生硬,只不过有点不合时宜,或者说戳到某些人极力掩盖的东西。处女情结这个话题恐怕在中国还要讨论很多年。而对于父亲和哥哥来说,婚姻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女性意味着什么?是一个成人后必须进行的任务,是延续生命的义务。哥哥的情书直接表示要直来直干干脆脆,对于哥哥来说,他本身并没有恶意。但他犯了跟父亲一样的错误,不会或是不肯耐心倾听女子的心思,忽视了女性独有的细腻且婉转的情感。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男女的情感差异在这里也显现出来,“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表达的不就是这种差异造成的隔阂吗?
  
   同性恋本身是一个不被主流社会认同的群体,但对于女同来说,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主流价值观的摈斥,还有长期掌控社会话语主导权的男性社会。当爱情不被认可时,强烈的压抑反而使情欲显得更为浓烈。影片取景并不在中国,这是客观因素造成,却形成了一种视觉的陌生感。两个女孩的故事仿佛被置于一个脱离现实世界的梦境里。全片的色调是浓浓的绿,蒙蒙的红。梦境的画面是俗丽而朦胧的浓绿艳红,是雾气氤氲的润泽胴体;梦中的情感是小心翼翼的靠近与抚摸,是热烈渴望的爱欲与肉欲。在这个完全隔离了男性因素的爱情里,弥漫的是纯女性的情爱,军人的肌肉展示注定被拒绝。二胡声悠悠切切,她们的爱情就像幻象里翩翩的蝴蝶,前景是庄周梦蝶的迷茫,结局是梁祝化蝶的哀伤,只能用悲剧让现实的爱情故事变成美丽的缠绵传说。
  
   影片有很多让人觉得“不符国情”的地方,但如果一切依照绝对现实主义原则进行,是否就丧失了艺术的唯美感呢?最后的宣判词字正腔圆,看似搞笑,可也曾经是人们奉为圭臬的认知,无论中外。只不过在中国,从来不会把歧视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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