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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注定》缘分天注定,灵蛇知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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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原谅我对屌丝电影的毫无免疫力,这是出现以下啰嗦文字的唯一原因。
  屌丝电影,并非屌丝拍的电影,事实上,贾樟柯已经算是这个破败国家的高级知识分子或者高端文艺工作者了,这从他多部作品在国外获的奖以及国际享有的声誉不难得知。屌丝电影,在此特指:描述这个动荡、转型、处处充满变数的时代里底层人生存际遇的充满记录意味的文艺电影。是的,我对这种类型的电影毫无免疫力。记得王宝强的树先生直接就能让我潸然泪下。同样,《天注定》是一部并不完整,甚至比起贾导之前的电影,有突破,但很难说不是退步的电影,但这不影响我给它超越判断能力之外的赞誉。
  说《天注定》突破,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它采用的是独立故事拼接的结构,比如它强化了人物的表演,比如它纳入了暴力因素,比如阶级立场的凸显。等等,诸如此类。这些变化给人的感觉是情绪经过《小武》、《站台》、《三峡好人》等冗长铺垫,终于由内而外的爆发了。
  而当爆发过于外在,同以前的隐忍、不动声色、意味深长就有了底色的不同。孰好孰坏,留给众人评说,而导演,不过是不吐不快的昆丁附体一把。
  影片由四个寓意明显、有现实原型的故事组成。不想重提现实里似乎比电影还要血腥暴力的四个悲剧角色,让我们闭目塞听,仅就电影而电影好了。
  
  1、 大海:牢骚满腹的刺头。
  这是一个典型的性格悲剧人物。不由你不承认,总有那么些人,是较真的,非要把是非曲直弄明白的。他不同于电影里与之相呼应的戏剧林冲,他的悲剧是自找的。
  由我们对社会规则的捻熟以及奴性的附体无痕来看,从一开始,大海就是一个自寻烦恼或者自寻死路的不安分者。甚至,从过于市侩的角度看,他是个恶人。不是吗?人家发财,是人家有背景,有本事,管你屁事?公众利益被剥夺了,好,这就算是事实,剥夺的是你一个人的吗?电影里反复出现麻木的民众以及怕事的个人不都照样活得好好的吗?你干嘛非要强出头?这样的事,在天朝的泱泱之地,不是随处可见吗?以你一人之力,就能对抗强权和豪商吗?省省吧,哥们。有这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自己过得好一点吧。
  不是吗?面对社会的种种不公,我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屈服了就是人性的耻辱吗?别傻了,大家都是普通人,谁能审判谁啊?
  但是他偏不。在把事情弄个明白毫无希望之后,他选择了“比恶人更恶”。
  电影没有像被逼上梁上的林冲一样对此层层铺垫。一上来,大海就是直抒胸臆,矛头直指村长和富商。当被打高尔夫以后,直接扛上猎枪上阵了。
  当嘭的一声响,会计的半边脑袋血肉模糊的时候,心里还是一声惊呼。这个确实太不像贾樟柯了。接着,枪响声连连,一个个血肉之躯倒在地上,血性彻底被点燃,爽!
  打牲口!当退无可退之时,还有这么一个暴力的选择。
  冷静下来想,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这个个性悲剧的背后,不是有我们深思的东西吗?
  贾导并没有将之前擅长的东西全盘抛弃,比如在情节里加入日常的真实,增强带入感,让人感同身受。
  出医院以后,大海走路城里找他的老相好寻求安慰。这个随手拈来的一笔让故事增添了很多想象空间,当然,我们的主线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当那女人给大海的劝诫不过是老调重弹毫无效果时,失最后一颗稻草的大海回就铤而走险了。
  在第一个行凶现场,日常情节处理的依然细腻,会计老婆甚至还跟扛着枪的大海打了招呼出门,所以,当枪响的一刹那,才会有触目惊心的效果。
  顺便插一句:姜武在此的表演可圈可点。但形象上过于威猛,是不是影响了悲情的施展?
  
  2、 三儿:劫富不济贫的快枪手。
  这是贾导口中“现代武侠”最接近的片段,也是看着最为爽快的一个故事。
  三儿是一个独行侠。真正意义上的独行侠。干净利落的身手,百发百中的枪法,独来独往的行迹,沉默寡言的个性。这怎么看怎么像古时候的侠客。好吧,侠客的精神内核里是行侠仗义,那么三儿这个就太不合格啦。他似乎并没有对人的同情心,劫持了富人的钱财,不过是据为己有,并没济贫的举动。
  他对杀人越货的热衷,不过是因为“枪响的时候才有意思”。
  该怎么评说这个角色呢?从人性的根本讲都是利己的,自私的。如果出于本能,社会上的一切文明就都是枷锁。如果能够随心所欲,你难道不也希望像三儿一样行走江湖吗?所以,我不讳言,这一节看得很爽。
  但,我们毕竟是社会中人,无法做到这么潇洒。而且,我们对这种行为必须予以打击,对这种行为出现的土壤必须予以清除。因为我们非但做不成这个侠客,而且可能莫名做了枪下客。因为在他的枪下,无善恶。
  更近一步,就算有善恶,就能取代法律,抑或上帝,定夺人的生死吗?
  我必须说,我接触的都是平常人,弄不清楚这种杀手出现的原因。遗憾的是:电影对此也没有交代。电影花费笔墨描述的是三儿回到家的琐碎无聊的过年生活,而这,只能说明这里“很没意思”,但无聊到非要出杀人为生吗?牵强,太牵强。
  就算如此,家里老母过寿,以及大哥算账的细节都很生动,包括麻将桌上的群架,虽然在三儿看来足够无聊,但展现的足够生活
  电影给三儿两次展示枪法的机会,第一次在开篇即出现,所以,我一直是带着疑问往下看的。这也是电影的意图。而第二次,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下手之前,受害女还跟过路的熟人打招呼拉家常。啊,这扎根现实土壤的习惯,几近病态啊。
  
  3、小玉:命运多舛的倒霉女。
  照传统叫法,小玉是个小三,但没有在标题上这么定性。电影给的立场过于明显,而且赵涛的形象也过于清新,让人实在不忍心再将鄙夷之词加诸于这个悲情女人。
  造成小玉悲剧的原因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突发事件。前后的铺陈都跟小玉行凶现场不构成因果关系。是的,她情路迷茫,跟随多年的男朋友是个软蛋,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家庭给她个交代。她家庭不幸,老妈老爸早就分开,老妈在一个机场破败的临时搭的工棚里给人做饭。她身体受伤,情人的老婆找人狠狠的打了她。但这些并不构成杀人事件的要件。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也不过是“激情杀人”。两个人渣官员以为在洗浴中心的都是婊子,所以就以婊子的名义对待前台小玉。小玉不堪其辱,刚好包里有个水果刀,所以一瞬间就爆发了。
  你可以找出很多理由说这不合理。比如为啥不大声嚎叫,比如为啥不挣脱往外跑。但在现实中,我们的行为都是合理的吗?人在情绪失控时做出些出格的事是有其合理性的。
  我感到疑惑的是:小玉刺杀动作这么帅,她家人知道吗?
  唰,手起刀落,然后是帅气的动作定格。完全是武侠的节奏啊。然后,当那傻逼再次扑过来,腹部又是一刀。同样的干净利落。接着,她握着刀缓缓走出浴场,走过大街,走到人迹罕至的山间公路,姿势是受惊吓的姿势,但同时是机警的,冷静的,甚至可能是专业的。姐,我葱白你啊。
  还有一个可能是悬念类的设置:她报了警,但到影片最末,她又出现在山西大地。中间到底什么情况?
  回头说立场。如果说大部分的描述还算是不动声色的话,那两个官员的形象实在是太反派了。以至于,你觉得不杀他简直没有天理。那一叠钞票频频打在小玉的脸上,我承认我抖成了一团。在此之前,这两个还出现在蛮横的拦住过境货车收费,并教唆一帮人群殴货车司机。这算是一个铺垫,但同时也暴露了导演的阶级立场。
  这个故事折射的社会现状有两个,一个是日渐普遍的小三,一个是基层权势的飞扬跋扈。如果不加入文明因素予以引导和制约,势必会有流血牺牲。
  但这有可能吗?正如街头的叫卖声:“看灵蛇,看美女,缘分天注定,灵蛇知祸福”,也点明了电影的主旨:一切都是天注定。
  
  4、 小辉:走投无路的打工仔
  这最后一个段落,是比较完整的。从小辉的一波三折的经历,逐步道出底层打工者的辛酸。压抑、希望、迷茫、然后绝望,等等之类的情绪洋溢着人物的四周。
  在小玉情人的工厂里,小辉的小伙伴出了意外,小辉被老板黑了一把,他逃出来,经过朋友介绍,进了现在这段时间比较火的是非之地:东莞。在夜总会,他认识了给他,也给观众带来亮色的女孩。经过一段平静但不乏浪漫的交往,女孩道出他无力承受的事实:她是个单亲妈妈。失望的他离开东莞,重新进了一家工厂。而原来工厂的人前来寻仇,同时,小辉的妈妈逼他要钱,他不堪忍受,选择了跳楼。
  好吧,我承认这样的叙述并无太大的漏洞,但影片的陈述还是让人难以信服。即:小辉就因为这些跳楼吗?
  这样的疑问是基于电影并未提及小辉有抑郁之类的心理疾病,相反,在同别人尤其是那女孩的接触中,他还算伶俐甚至幽默。同时,他的境况并未糟糕到非要跳楼不可的程度:首先,前来寻仇的并未出手,只是恐吓。刚刚了那个工厂,虽是同样不理想,但内心的灰暗情绪并未长期挤压。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不过是个三陪女,就算感情上接受不了,也算无疾而终,甚至连失恋都算不上。老妈电话要钱,毕竟山高水远,压力能有几重?
  我只能说,兄弟,你确实太脆弱了。
  或许,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我们所谓的常理分析不过是庸人之见。但电影势必要给我们一个人物心理和行为的合理轨迹,不是吗?如果说小玉那个反抗是一时的冲动,但也有外力的逼迫作为理由,但小辉童鞋这个可是自杀啊!
  所以,虽然这一段足够生动,但最后的奋力一跳,实在说服力不够。
  抛开这个,其他的情节也有足够的玩味空间。小辉和同龄人之间的对话,小辉和那女孩的感情展现,拿捏的相当、细致。这个看似简单,实际上很需要功力。如果过于凝重,或者过于轻佻,就脱离了年轻人的生活,失了真实感。
  贾樟柯和韩东的客串的两个嫖客,够猥琐,够惊艳!
  
  电影每个语言都是有讲究的,经过精心设计的。比如你听到的广播,看到的蛇从路上经过,听不懂的舞台戏曲等无不有所寓意。
  所以再来重复:就算这是一部不完美的电影,也是值得一看的。
  
  好像对贾樟柯本人谈不上葱白吧?但他的电影绝对值得期待。听说他要拍《在清朝》,武侠片,呵,这也是突破之一种。人活一世不易,谁愿意干点啥就干点啥吧,你总不能要求谁一直严肃的在那里玩深刻。何况,谁说武侠不能屌丝,不能思考呢?
  就算是娱乐片,我也期待。
  不能说对贾樟柯情有独钟,如前文所说,我对描述底层人的电影似乎有偏爱之心。随便说几个,《hello,树先生》、《光棍儿》、《立春》之类。我知道,我知道,出于某种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样的电影未必能在天朝内部发行,就算发行,未必能挤进影院,就算进了院线,未必能有票房,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角度说,我们并不缺乏优秀的导演,缺乏的是一种土壤。做个假设,如果《天注定》国内公映,能够出现《疯狂的石头》那样的反响,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善?
  或许不会,谁知道呢,可能一切都是《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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