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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小团圆》家庭戏带出的城市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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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浩翔这几年的电影都涉及到强烈的本土论述和中港关系,甚至都引起不少大众话题和媒体热议。这种热议不仅存在于中国大陆,也存在于香港本土。对彭浩翔的所谓本土性,有认为他聪明地通过自己新片的一些廉价的本土元素在宣传过程中适当放大,使得民粹兴奋,所以《低俗喜剧》能收过三千万一点不意外,这站在电影业的宣传角度来说绝对是成功的。但如此一来也就有另外一种观点认为彭浩翔相当懂得如何在电影中用本土元素上“抽水”,所以,当《香港仔》出来的时候,能听到一些诸如“又是一部从片名就摆明打大本土来抽水的电影”的声音(无论是在facebook还是我的朋友圈),尤其是当电影在大陆上映却要改名《人间小团圆》时,这种“抽水”感觉(两边抽)就更加强烈。
  
  不过,我认为《香港仔》就算又是一次用电影作本土“抽水”,那这次的姿态倒是相对低调的(当然宣传方也可以大喊:“香港人就睇《香港仔》!”),原因是《香港仔》是一部类型上偏文艺,故事集中在家庭和生活,当中还是能看到点彭浩翔个人的情怀喜好,而整套戏的风格走向就不是那种商业卖点跃然纸上的电影。彭浩翔能五年磨一剑来拍《香港仔》,其用心是可以看到的,戏中角色梦境进入的纸扎香也就足见其想法心思。
  
  片名《香港仔》是地名,位于香港岛南区,这个名字与我们今天说的香港有着渊源,这里曾在日治时期叫做元香港,意思是香港的起源。原以为彭浩翔会讲述一个发生在港岛南区,香港仔这个大社区的故事,但发现并非如此。香港仔的城市空间也极少在戏中出现,反而出现了湾仔、北角,在戏中里面的纸扎香港也非香港仔,好明显是北角的英皇道。彭浩翔是要讲一个香港仔渔民一家的故事。戏中的郑家就是香港仔的原住民,郑东讲述自己的家庭是“家里三代都是在香港仔打渔为生。”到了郑东这一代,政府兴建华富邨安置渔民上岸,用渔民郑东的讲述交待出香港如何从渔村发展成都市(兴建屋邨和大厦见证城市发展的进程),而他们这些渔民就像片中搁浅的鲸鱼,“上了岸就已经死了一半。”
  
  影片说了这个家庭里面各个成员的生活故事。生活到底是什么?彭浩翔在影片开始就通过邱建章医生(曾志伟)在给病人做检查时说的:“吸气,忍着,呼气”,开篇在不断地重复这句对白附带一连串郑家一家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交叉剪接,展现一幅香港家庭的生活现状。吸气,忍住,呼气这个过程里,吸气是接收,生活要接收林林种种的遭遇,忍住是要面对困扰我们的遭遇,解决它,最后呼气释怀。郑家每个人生活都带着点焦虑和忧郁,每一个人都存在着自己的心结:大家姐郑惠清(杨千嬅)走不出母亲对自己不好的阴影,老公邱建章和护士发生婚外情;弟弟郑惠韬身为补习天王,家庭幸福,但对女儿的长相十分介意,怀疑是否自己亲生的;而老婆郭恩恩(梁咏琪)看到老公对女儿相貌的介怀,难以开口说出自己曾经的过,再加上自己不再青春,还要面对演艺圈的潜规则。郑家的家庭关系也不如外人看得美满,一家之主的郑东(吴孟达)最简单的愿望不过是一家人吃一顿饭,但儿子却无法接受郑东在母亲死后和夜总会的舞女(吴家丽)一起。
  
  整部影片的叙事就是在这家人每个成员之间的故事游走,也正因如此,全片给人感觉松散,叙事上没有一条较为清晰的主线,戏中每个小家庭都有各自生活,郑惠青和老公住在湾仔的旧区,郑惠韬一家有自己的大宅,父亲郑东仍然过着水上的生活。缺少叙事重点,情节片段式,每个角色的戏份平均分布,而且相对独立存在,较少互动,彭浩翔似乎想把很多内容都放进却抓不到点。郑东在船上讲自己的家世,如何从渔民到被政府安排上岸,然后北角学做法事,这里本可展开出香港仔原住民在香港发展进程中的经历,带出这个家庭的往昔和当下的比较,这不更有一种本土叙述的味道么?但郑东的戏份有限,铺垫也有限,他不过是这个家庭群戏中的一员,当他在船上说出自己家世还有最简单的愿望是一家人吃饭那一幕都很难让观众入戏。
  
  《香港仔》是通过一个大家庭成员的群戏带出比较明确的情感,就是城市忧愁。彭浩翔想用缓慢的节奏渐渐带出一种城市忧愁,这种忧愁几乎贯穿全片,在叙事过程中,彭浩翔几乎没有在情节推进过程中加入戏剧化处理,哪怕激化矛盾,像一家人拜山,郑惠韬对舞女的嫌弃只从分发香支表现,之后一家人吃饭的不欢而散也是十分克制。影片前面大部分时间都十分松散,但到最后却又忽然跳跃,在全片弥漫着忧愁的氛围中,最后的结尾突然转折,有种不知怎的就收尾了。最明显的是郑惠清对与母亲的心结的解开,这个过程无法在叙事中很好的体现,当以为惠清在梦中进入纸扎的城市,回到华富邨能够找到心结的根源和和解,但不过仍是一场噩梦。彭浩翔试图在全片布满忧伤忧愁的基调下到最后来一个拨开云雾,但可惜叙事松散和节奏过分地克制,一直维持在一种情感基调,缺少起伏配合,无法建立起观众对影片的情绪,自然也无法令人体会最后那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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