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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悲伤的正在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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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来,译作了“Coming Home”。用的现在进行时,其实这是《归来》这部电影最大的剧透,也是最强的引力——永远在回家,所以其实就是一生都未归来。
  
  在张艺谋导演打算拍这部影片的时候,除了拍摄进度和上映时间我关注之外(演员之前已知道),剧情、预告片都没有看,甚至朋友给我讲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会要求打住。我希望自己不带着任何先前植入的记忆观看这部影片,不受任何情绪的影响,只在观看的那一刻倾注感情、全力感受,这样反映的情绪才足够真实。
  
  有些电影我不希望任何人陪我一起看,就像有些秘密,原是不能同他人分享的。当我进到电影院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我静静地走到一个角落坐下,然后看着观众陆续进来,老人居多,或者我也是一个老的人,经历了世间的种种,如今,以一个淡然的女子的模样来观看别人的故事。只是内心清楚,自己不是,即使内心走过万水千山,体味人生喜乐悲欢,仍会是一个情感丰盈的女子,会在快乐的时候大声笑,在悲伤的时候,歇斯底里。我无须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你是我在乎或者陌生的人,都无必要。
  
  六七十年代的电影特有的灰暗色调,唯一鲜亮的颜色便是舞服。只是像是巨大的讽刺,其实再鲜亮的颜色都无法在那个年代幸免,即使是学生,也要承载文革那个时代给你的身份及对待。人们之间少了相亲相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冷漠、麻木不仁、甚至残忍。
  
  陆焉识这个名字也是谶语,“焉识”,怎么识得。是的,婉瑜如何认得他。
  
  冯婉瑜的一生中其实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等待,另一件事则是接站。
  
  ——等待——
  
  从陆焉识被带走后,她便等他的信件,等他的近况,等他归来。她即使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骨子里仍是传统的女子,被丈夫的才华折服,听从丈夫的决定。女儿喜欢舞蹈,即使与自己的愿望相背,也以丈夫的安排为最终结果。在那个夫妻为了利益划清界限的敏感年代,她心系丈夫,且不隐藏这种感情。她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想到了张爱玲,她的判断里没有政治,只有爱与不爱。婉瑜知道丈夫逃跑的消息,她问的是为什么跑,你们把他怎样了。我一直以为那个年代的感情像是一种形式,或者一种责任,其实质并不是爱。实则不然,婉瑜和焉识或许是那个时代的异类,或者那个时代的文学多以伤痕的形式展现给我们,以至于我们以为再无其他。焉识穿越风雨、紧张的气氛、路人的眼睛、监视回到家门口,婉瑜知道是他,只是如她那般聪明的女子,即使她那么热切地希望见到丈夫,还是警惕地看了看窗外,是否会使他步入险境。直到那张字条从门缝塞进来,她读完,已然做出决定。那个时候她的生命里已经只有他,女儿,家已不再重要,她都可以割舍,唯独那个分离十几年的丈夫她不能舍弃,她要和他在一起。
  
  她看到了女儿向组织告密。单纯的女儿以为那样她就可以做主角,被万人艳羡欣赏。只是她失的不仅是一个角色,还有母亲的爱。丹丹代表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吧。
  
  婉瑜目睹了丈夫被人粗鲁地抓走,她从此不再锁门,她的脑子里也种下了阴影。
  
  ——接站——
  
  多年后,文革结束。焉识回家。婉瑜以不再认识他,她时而把他当做方师傅,转瞬又不记得他是谁,她把他赶出门。继续等她以为的焉识回来。他住在他们家马路对面的陋室,瞻观她的生活。像《李米的猜想》里面的方文,在李米看不见的地方瞻观着她的生活。只是方文不曾出现,而焉识则是在婉瑜需要的时候便出现,成为她需要的角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就够了。他弹奏着从前的曲子等着她来辨认琴声,辨认他,她回来,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他们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紧紧拥抱,泪眼滂沱,只是下一秒,她把他生生推开。陈道明老师和巩俐老师的演技炉火纯青,情感无丝毫误差,恰到好处。观者的感情已经不能控制,仿佛是他们感情下的牵线木偶,只能被他们牵引。她不再记得他的模样,丹丹把父亲的照片全部都剪了,婉瑜的眼里他的五官也只剩一个空白的面目了吧。后来焉识的信件姗然来迟,说他5号回来。于是婉瑜的每一天都成了4号和5号。她像初恋的小儿女那般梳妆打扮,即使双鬓已斑白。她把接站牌陆焉识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她想写得好看点,甚至写着写着竟然忘记了怎么写。
  
  他从出站口出来,等她认出。可是她再也认不出他。他站在她面前,她熟视无睹。
  
  他们爱像是有时差,她爱着的是那个记忆里的他,他爱着现时的她。或者他们的爱如同是两条河流,即使都在向前奔流,但是注定是汇入不同的海域,即使他试图流向她,但是她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奔流向别处,永远无法汇合。
  
  他托运的行李寄到,他开始做一个读信的人,她仿佛少女一样,笑容里带着羞涩,听他念着一封封的信件,各色纸张,那么多,像是一生都读不完的情书。
  
  她的容颜日渐枯槁,她依然如小儿女那般,梳妆打扮,在“5号”接他。
  
  等了半生,接了半生。
  
  PS:几乎整场是哭着看下来的,眼泪不能自已,旁边一对老年夫妇频频转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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