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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长沙》一曲悲欢唱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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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以大场面抢收视,不用刻意煽情赚眼泪,不靠炒作雷点博眼球,这样的现实主义战争剧集,在如今的荧屏上可真的算是凤毛麟角。
  战长沙,一个平实的剧名,引出的却是一场久违了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好戏。
  
  成长
  在胡家所有的孩子中,双生子是最特别的存在。湖南话中的“满崽”寓意最小的孩子,他们因此而被全家上下娇宠着,成为了长沙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又受了新思想的教育,总带着叛逆和倔强,逃婚、离家出走、偷洋灰、闹医院,闯军营,没有一样是他们不敢的。
  长沙大火是他们第一次的洗礼,漫天的灰烬,满城的废墟,未婚夫全家丧生火海,姐夫先是失踪后又受伤被捕。他们第一次陷入孤立无缘的境地。小满问湘湘胸口的痛是怎么回事,她死咬着牙不肯出声,此刻她心里的委屈和落寞必是前所未有的。
  可是,她何曾料到,几年之后,她将体会更加痛入骨髓的悲恸。
  因为那是亲人的血泪。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湘宁湘平湘水也许会留在乡下,为这个兴旺了一百年的大家族开枝散叶。
  其实,胡家从来不缺忠烈之士。在大爷爷守了一辈子的胡家祠堂,那一块块年轻的牌位就是明证。只是每增加一座牌位,就意味着又多了一重煎熬。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比家族血脉的断绝更可悲。
  作为一族之长的胡大爷爷使出各种手段阻拦儿孙们的志气,把他们锁进深宅大院里,他以为只要安守本分便能躲过这场劫难,守住胡家的祖宗基业。
  可是,他又何曾料到,无论是在笔架上的死守,还是湘潭山上的突袭,或是医院病床间的穿梭,最终胡家的孩子都上了战场,以各自不同的方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战争是胡家所有孩子的成人礼。胡家和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是整个民族的命运共同体。
  国将不存,何以为家?
  
  告白
  小穆说,别看湖南湘妹子个顶个的辣椒脾气,可她一旦爱上你,就会死心塌地。
  姐夫说,要是被湘妹子看上了,那她即使抡菜刀也会护着你。
  顾长官开始只是冷笑,那是噩梦。自傲如他,又怎会喜欢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
  可是她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进他的心房。无论是公开大会上那坦然的一跪,还是城郊车内抽噎的求助,或是湘潭雷区情不自禁的拥抱,她的刁蛮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狡黠,任性也演变成对自由的追求。大概是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在面对她万恶高衙内的指责时,他一言不发,竟是心怀愧疚。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舍己助人,以择婿之名救她于水火。这其中,又有几分真意几分情动呢?
  初时,他们的相处完全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她见了他就跑,不是恼他就是羞他,他连表白都说得婉婉转转,不甚扭捏。
  直到他奔赴战场。清醒如他,怎会不知战场凶险,只是以前他从未怕过,但在生死一瞬间,他却怕了。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她的后半生因为自己的死亡变得毫无生气。
  他终于开了口要推开她,还是婉转的,隐晦的。而她却直白又执着,“我只求你一件事,好好珍惜我,别放弃。”
  他就此沦陷。
  
  战乱年代,爱情是娇贵的花朵,不易得也难守,随时都要接受生离的考验,甚至是死别的威胁。可越是脆弱的,有时候越会变得坚韧和持久。因为她懂得,他的战场亦是她的战场。
  重伤之时她不离不弃,怯战之时她坚定他的信念,面对公公的威慑,她巧妙周旋进退有度,遭遇旁人的责难,她又为他挺身而出。她说想跟他生孩子说得义正言辞,她与他告别总是小心叮咛。她说我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因为她早已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他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是她为他做的却胜过一切海誓山盟。他终于明白姐夫的苦心,被这样的湘妹子爱上,是何等的福气。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殇。这就够了。
  
  气节
  战长沙是丰富的群戏,出彩的人物太多,姐夫蛮霸敢担当,奶奶明理有魄力,小弟憨厚重情义,就连一面未露的湘宁,也可以从旁人的寥寥几语中看出他的聪颖果敢。
  相比之下,本该是一家之主的胡长宁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在长沙,一开始是奶奶掌权,后来是姐夫养家,在他们眼里,胡父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他宁肯流落街头也不愿搬进姐夫家的时候,奶奶训斥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顶回“不是面子,是气节!”
  湖南是盛产竹子的地方,满山遍野的金竹、楠竹、箬竹、罗汉竹、湘妃竹。被姐夫笑话的岳老子,做了一辈子学问的酸腐文人,到头来成就的也只是那么几个“结”。
  直到他与奶奶话别,我们才真正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那日的长沙城,天色青蒙,透着寒气与凛冽。胡父一身长褂,一把纸伞出门。眼前有那闪躲的邻居,背后传来孩童的戏言,他只淡然一笑。
  视死如归,不过如是。日伪政府大会上的那一出杨家将正是最好的注解。
  
  方先觉将军本来也会率着第十军的兄弟成为以死殉国的抗日烈士。被困四十七日,以不到两万的疲惫之师抵抗日军十万之众的兵力围剿,打到最后几乎全军战殁,偌大的衡阳城仅剩三间半石头房,真正弹尽粮绝,战无可战。
  方将军终是未能求仁得仁,他舍不下六千同袍。正因为历经生死,才不会轻言生死。
  这一段惨烈,后来在重庆军部的会客室里,被顾清明叙述得波澜不惊,却让一旁的湘湘泪流满面,而大公报记者感慨万千,任凭他一支生花妙笔如何描绘,恐怕也无法还原其十分之一。
  那四十七个日日夜夜里,衡阳万名将士的决绝,和最后无可奈何的悲凉。
  死节从来岂顾勋?
  
  家园
  “为什么要上前线?”似乎每个人都问过顾清明这个问题,从开始到最后,这也是整部剧都在追寻的问题。
  为抗争为自由为民族独立,这些大道理似乎都对,可似乎也不全对。
  直到,他走进了湘潭胡家,看到胡十奶奶凭着一双巧手养育了六个孩子,看到姐夫为守住这片家园血战沙场,看到一场大火毁了千年古城,看到胡家祠堂里那么多为抗日献出的年轻宝贵的生命。
  他动容了。就如同大爷爷始终不明白唯一的命根子宁死也要参军的志愿,他又何尝体味过后方亲人为此付出思念和忧虑。
  多少家庭的悲欢离合全藏在历史的暗处。
  
  湘潭老家几次三番来请,重庆顾家也都准备好了护送,胡家却次次都执意留守。
  如何能说走就走?
  生于斯长于斯,这里盛满了欢笑眼泪,也埋葬过亲情爱情。这片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谁也夺不走它。鬼子不能,死神也不能。
  小人物的记忆永远比不上大时代的变迁,可就是这些卑微的故事,径自在泥土里开出一朵朵花来,无人看顾却动人心旌。
  
  最后,顾清明回了家,带着心底的创痛和满身的疲惫。从满腔热血一心救民族于危难,到脱下戎装回归家庭,顾清明的这条路比胡家的孩子走得更长更久,也看得更远更透。
  他带着家人尽失的湘湘寻回到长沙姐夫的小楼,胡家裁缝铺的招牌依然挂在门前,院子里那棵几经风霜的枯树又焕出了新绿。微风拂起,一派祥和安宁。恍如隔世。
  他们一起扫墓,满心满眼都是湘湘最爱的田园风光,她喃喃道,你们都在这儿呢。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兄弟姊妹,她前半世的爱与眷恋都在这静谧的山间,永生永世长眠。
  
  或许此刻我们才能够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要打仗?”
  因为故土和家园就在脚下,因为亲人和爱人就在身后,因为百年流淌的血液,因为不可抗拒的召唤,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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