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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无期》的人之谜——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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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是东极岛上唯一的老师,他本是南方人,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最东面的这座小岛教书,一教就是十年。江河的过是个谜,我们甚至连他的家乡在哪里都不清楚,他还有什么亲人,他的成长经历,他的恋爱史,我们都一无所知。我们一开始只看到电影中略显颓废和邋遢的江老师。
  表面看起来,江河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用马浩汉的话来说,他是“读万卷书,行三里路”,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从没有到社会里历练过。事实好像也正是如此。在旅途中,他先是被苏米欺骗,为保苏米而夺路狂奔;而后又毫不犹豫地答应神秘人“吕行者”搭车,间接导致马浩汉的车被骗走。而且更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他多次受骗却一直为骗子说话,爱上苏米,原谅吕行者,甚至为了这两个骗子与最好的兄弟马浩汉大打出手,导致马浩汉愤然离。这种以德报怨和恩将仇报集于一身的情形给人极端荒诞的感觉,不明是非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怒其不争。然而我们为什么愤怒不起来呢?相反,在电影所有人物中,除了开头那位从小暗恋浩汉哥的温柔小妹周沫之外,给人感觉最好的就数江河了。江河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江河不简单。这不是一句空话。江河读过万卷书,他是地理老师,可是英语非常棒,苏米手机响起《Que Sera Sera》时,他跟着音乐的节拍将英文歌词翻译成中文。说实话,电影院中很少有人不被这种浪漫氛围感动,尤其是女孩子。接着他和苏米开始了“触电”之旅——这可是真正的“触电”。苏米身上有静电,江河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苏米赤裸的右臂,排掉了静电;他还让苏米脱掉丝袜,因为赤脚踩在地面上就不会产生静电;甚至在加油站分别的时刻,他拿出一节电池告诉苏米,用电池的正极摩擦身体,就不会产生静电。一个地理老师能有这样丰富的物理学小常识极为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江河的言行特别自然而然,本来违和感很强的场面却给人格外浪漫的感觉,让骗子苏米怦然心动,以至于苏米怀疑江河是有意为之,指责他“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这一切都说明江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当然,江河“不简单”远远不止于此。初见苏米,他就冒着巨大的风险“阻警”“袭警”,差点没把三叔的手腕儿夹断,目的仅仅是保住苏米的名誉。被吕行者骗走汽车之后,他依然不气愤,反而肯定吕行者让他出看看世界的说法给他很大启示。一路被骗,一路维护骗子,这不是傻子就是圣人。我们知道江河有点傻气,但是同时我们也知道江河内心丰富。一个长期呆在象牙塔中的人,一旦与现实世界接触,要么头破血流、痛改前非,要么处处碰壁、不改初衷。江河始终不改初衷,这应该不是傻帽透顶,而是主动选择某种信念,并坚定的实践之。他有点儿像当年的圣僧玄奘,早已经取得了真经,所缺少的仅仅是经历八十一难罢了。关于江河的信念来源我怀疑与印度的一位伟人有关。韩寒说这部电影是向《西游记》致敬,我想这暗指主人公也是到西天取经,只是这经书不再是大乘佛经,而是特蕾莎修女——即使你是诚实的和率直的,人们可能还是会欺骗你,不管怎样,你还是要诚实和率直。人们经常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逻辑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不管怎样,你要原谅他们。你看,说到底,它是你和上帝之间的事,而决不是你和他人之间的事。我觉得江河的信念与此有关。
  如果按照三叔的分类法,人大概有三种,一种是只“分对错”不“看利弊”的人,这种人是幼稚的小孩子,但也是“好人”;一种是只“看利弊”不“分对错”的人,这种人是成熟的成年人,但也是“坏人”;还有一种人既不是好人又不是坏人,而是“不分对错,看不清利弊,只看爱恨”的情绪化的人,这种人是不适合在社会上混的人。三者中,江河是第一种,三叔是第二种,马浩汉是第三种。但是,江河“撞南墙不回头,到黄河不死心”,他的单纯不是因为幼稚,而是因为坚定,这使得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用三叔分类法无法界定他的类型。
  江河的不简单还不止于此。从表面看,他是个极为懦弱被动的人,家在南方却被分配到国境最东面的小岛上;小岛居民迁移,他又被分配或者按照马浩汉的说法是“发配”到国境最西面的山区里。无论分配到哪里,他都不抵触不抗争,甚至没有丝毫怨言。这很不正常。但是我们在他与周沫的对话中找到了答案:他喜欢安静,觉得安静的地方很好。偏僻苦陋乃他人之毒,却是江河之“肉”——试想,还有什么地方比国境最东和国境最西更安静、更适合他生活呢?他不抗争,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因为那恰好正中了他的下怀。
  江河是个谜。我上面所讲的都只是某一种可能,但仍然有其它的可能。像他这种年纪,离孩子已经很远,离圣人似乎也不近。若说他单纯的像个孩子,像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少年,他却多了几分明了和坚定;若说他已经修成了正果,如同唐三藏或特蕾莎,似乎又缺少了历练。我想这或许正是作者或者导演想要表达的电影主题——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谜。
  关于江河的结局。电影上说他写了一本畅销书《旅行者》,改变了东极岛衰落的命运,实现了马浩汉的梦想。而他带着马达加斯加回到东极岛,在海上眺望沉思、追忆逝水年华,回到船舱,一个长得极像苏米的女孩转过身靠在他的肩上睡觉。一切那样的完满。可是我们知道,东极岛的繁华并不是江河的期望,毕竟多了一处繁华地,就少了一块心灵的净土。我们也知道,那个女孩一定不是苏米,虽然我们都希望她是,可她真的不是——那只是一个长得像苏米的女孩——真正的苏米早已经擦肩而过、后会无期、成了谜了。淡淡的忧伤,温馨的依靠,沉思与追忆,往事如烟。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一声叹息。 (电影www.diudou.com)
  关于江河的名字。“江”古义特指长江,“河”古义特指黄河。长江黄河自西而东汇入大海,江河却自东而西追本溯源,这是不是暗指此次西行是寻根之旅?不得而知。江河或许还暗喻他的心胸宽广、情感滔滔、思绪深沉,抑或有其他深意?也不得而知。这个名字也成了谜。
  对江河来说,最大的谜既不是他是怎样的人,也不是他有怎样的结局,更不是他的来历、他的名字,而是他之所以成为他的原因——对我们每个人而言,不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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