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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庭审录音的相关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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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三集关于这段情节讨论的很多,说实话我一开始听到录音的时候也是觉得候的录音是完全伪造的。但是后面看到候的反应又觉得不是。仔细琢磨之后觉得不太像是假的,也可以说这个问题的真伪甚至都不重要。此处把我回放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跟大家分享一下。
  
  一、先从实实在在的台词入手。
  
  徐和崔的办公室谈话笔录如下。
  
  崔:我们行长说了,里面的东西不是送给主任的,主任也决不会要。可为救我们大少爷,主任调了那么多人,帮忙出力做调查,局里又没有这笔经费,出勤的车马费我们总该出的。
  
  徐: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啊,里面装的是什么。
  
  崔:为了稳妥,昨天我到南京花旗银行现提的,也就十万。今天上海交易所的比价,一元兑换法币一千两百万。
  
  徐:如果是在以前,这箱东西啊,我一定会替弟兄们收下。但是今天我不能要了。
  
  再把庭审那段录音台词写下来。
  
  候:国防部预备干部局那些新进,这次是要向我们这帮老人开刀了,把我们这帮老的都赶尽杀绝了,他们也好接班嘛。这点东西,不是给徐主任的,徐主任也决不会要。那么多弟兄为我们办案,局里也没有这一笔经费开支,就算空军方面给弟兄们的一点出勤费和车马费吧。
  
  徐:侯部长还是没有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候:法币今天的比值,已经是一千二百万比一了。这些都是花旗银行现提的,一次也就只能提十万。哪些地方还需要打点,案子办好以后,兄弟一定想办法再补上。
  
  徐:要说缺钱,谁都缺钱。要说困难,党国现在最困难。有这些钱真的应该用在前方与共军打仗上。候部长要是真觉得自己错了,亡羊补牢,犹为未晚。
  
  候:国军打仗要花钱,中央党部那么重要的工作,也要花钱。我候俊堂也是二十一年党龄的国民党党员了(此时有候的一个特写,完全蔫了,低下头),这十万美金,就算我交的党费,这总行吧。
  
  徐:候部长就不怕我把你这党费真的交到中央党部?
  
  候:徐主任交到哪,候某人都认了。
  
  至少现在严格意义上的一模一样说不攻自破了。那么我们接下来分析相似的地方。
  
  1. 送礼的托词一样,都是你也不会要,车马费云云。这个并不奇怪,应该属于所谓中国人都明白。而且录音中还讲了蒋经国开始插手这件贪腐案,向老人们开头,这些内容从候的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后面这些送礼托词的场面话类似,不好说明录音是伪造的,倒是反映出当年大家都这么干。其实这些托词已经是中国几千年官场的传统风俗了。编剧弄这么一处相似,表面上设置了疑点,但其实骨子里暗暗讽刺了几千年的官场陋习。
  
  2. 兑换金额。兑换金额一样的原因在录音中已经告诉大家了——一天最多只能提这么多现金,不管哪天都是如此。而且不管方家还是候,送这些钱都是为了救命的,当然你得送到上限。
  
  3. 比率一样。如果历史数据表明法币在7.5日左右汇率变化都在一千两百万这个量级的话,编剧就没有犯不严谨的错误。否则的话,算是一处伤。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崔说的今天(开庭那天)的比价是7.6号的汇率。而7.5号曾可达机场之后说了一句候俊堂都被抓了,说明候不可能7.6号亲自送礼——他至少得是7.5号被抓之前。但是这个伤硬不硬就见仁见智。
  
  小结:很多较真者所谓的一模一样,其实按较真者自己的标准来说,都只能是有些相似。而能够有力支持伪造说的,最多只有法币汇率一样这一点。但关于这一点,我们下面还要结合其他细节进行分析。
  
  二、详解庭审戏里面候俊堂的前后反应
  
  庭审的时候徐把钱送上,候立刻就炸锅了。一开始非常愤怒: "我抗议,这是彻头彻尾的诬陷。是他们勾结好了,对国军空军的诬陷。" 这一段演员爆发的很不错。但是吊诡的是,刚激愤地说完上面那段话,立刻平静下来说:“我本人从来没有送过什么钱给徐铁英。” 几句之后,又说到“为了给方孟敖开罪,你经这样害我?” 此处愤怒的情绪又上来了。
  
  这些表现说明,候在谈到自己被诬陷,被害的时候,情绪自然而然地激动起来。但是唯独中间谈到他自己有没有送钱这个问题上,情绪突然回归正常,不由得不让人怀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缺乏底气。
  
  再接下来曾向候问“他们”都是谁,候在指责方的时候依然很激愤,到最后一句陈述他对法官的提议的时候又恢复正常语气——因为说话对象是法官,愤怒是不对的。
  
  然后就是徐铁英的戏了,陈宝国演得很好,为了施加无形的压力,他踱步至候的身前。大家可以再看一遍此时候的眼神和表情。整个过程他都低着头,没有看徐——但并不是那种不屑于看的表情,而是有一种心虚而底气不足的感觉。这一点也从徐在长篇大论中候根本没有反击这一段中找到佐证。最后徐说出示进一步证据的时候,候慢慢把头转向徐的座位方向,眉头紧锁,最后还吸了一口气,轻微地咬了一下牙——我不是什么微表情专家,但是作为普通人也觉得这种表情是那种不祥之感。等到听了几句录音,候就开始咂嘴咽吐沫了。等录音放到“我候俊堂也是二十一年党龄的国民党党员了”的时候,此时有候的一个特写,完全蔫了,低下头。
  
  其实编剧在给候俊堂设置的这一段有台词和没台词的戏里面都留够了细节让细心看而不只是细心听的观众思考候俊堂到底送没送过十万美元了。
  
  三、候送礼的动机分析
  
  动机方面应该属于大家都懂得。候俊堂知道自己擅自调用军机走私物资的事情败露,难道不要上下打点救自己的命?而徐铁英在蒋经国插手之前是这个案子的主管人应该是有点消息的人就会知道的事情,否则也不能解释崔中石把徐作为自己活动工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站。可能有些朋友问为啥不给曾可达送礼?录音中所谓“国防部预备干部局那些新进”,指的就是蒋经国提拔起来的少壮派,包括曾可达。这是水火不相容的两拨人,要是候找曾送礼,那这二十一年党龄真是太讽刺了。
  
  所以说候给徐送礼是一件中国人都能理解的事情。
  
  四、录音到底是不是伪造的?
  
  此处需要大家问一下自己,你想关心的到底是录音是不是伪造的呢?还是候俊堂到底送没送过十万美元给徐铁英呢?
  
  上面列举的细节和分析表明:候又有送礼的动机,说道自己送钱的时候再情绪上又有底气不足的表现,等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又是一头低下,完全被打垮。即便徐铁英在录音里删了几句不利于他自己的话,再改了几句,那又能反过来否定候没有送过礼么?
  
  大家可以批评编剧在设置录音的一些细节上没有到位,比如那个汇率的问题。但是这些都不能影响对于候给徐铁英送礼了这件事情(剧里是绝对不会明说的)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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