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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遥》生与死之间的“荒诞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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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看了上映已三天的《一步之遥》,总体感觉没有网评说的那么差。或许大多数观众以为还会是《让子弹飞》的套路,依然是几个大腕围着权利、金钱与女人玩智力耍诡计。结果了才知道自己让姜文十足玩了一把,因为电影本身就是在“玩”,也可说成“作”。文艺点说,那是一朵“作”出来的“荒诞之花”。
  
  
  “荒诞之花”
  
  之所以说他“作”,是因为本就知道姜文霸气自恋,没想到这次自恋的没边,全篇的自言自语,全然不顾观众受得了受不了,甚至还有故意挑战愚弄的嫌疑:语言上整篇的絮絮叨叨,旁白与对话像炒豆子一般在念话剧台词,也不管京片子、上海话还是英文法文,一个字“快”,为了快甚至不惜把舒淇缓慢抒情的文艺港腔都给换成了京片儿。
  
  人物塑造也是极为扁平,演员多是无理由的抽风得瑟,又好像每个人都自感是为了制造历史而生的,导致没有感情与自我,没有一个经得住深切推敲:马七在一段咋咋呼呼的画外音后首个出场就给电影定了调:每个人都是神游的话唠!然后各有各的抽风。
  
  武七先是为了洗钱说了一大堆意大利小姐、王婆与锅气的废话,然后又为了得民心当大帅执意杀马走日。马走日与项飞田为了洗钱让我们看了一出耗时长久大秀歌舞与主持的选美大赛(原来那个白狐与青卢都是来跳MV的啊)。而经过精心设计为避免“开战”又一次荣登花都总统的完颜英还没怎么秀恩爱就莫名死掉了,然而她却长了一颗博爱的心,宣布将自己的所有都捐出,包括钱财与初嫁权。然而她还是爱马走日的,希望听到“l do”,但真动了情的时候必须“死”(这是本片的强硬潜台词,谁动真情谁完蛋),后面的马走日应该也是这样死的,起初蛰伏两年却因受不了王天王演马走日砍杀完颜英起而攻之。到最后还是想着逃命,当逃不走了才看懂了这个世界。
  
  剩下的人物他们都有自己的逻辑与世界观:大帅(娶老婆逻辑)、齐老师(选老公逻辑)、王天王(演戏逻辑)、钩姐(暖水瓶逻辑),他们都是历史的“制造者”、马走日事件的“参与者”,都是在演历史而没有看懂世界的人。
  
  还有另外还两位很难以讲逻辑可懂,项飞田到底是想救“马”还是要杀“马”,杀马的理由是什么?为了高官厚禄杀发小,为了人民的呼声杀救了他的人,自感没有任何好处,除非是为了不当马,不当猴。但如果他是猴的话这个逻辑到是可以说得通了。再一个是武六,以电影安身立命得女人,游走于花都的边缘,她更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起初是为了拍电影而拍出马走日杀人事件,后来又想拍真人版的马走日杀人事件,再后来被马感召,为了事实真相设法救马,并莫名的稀里糊涂的爱上了马,这种莫名与《子弹》里张麻子第一眼看到花姐的神秘感有得一拼。武六应该也是醒着的人,但她最后却被两次打昏了过,最最后又醒了过来,马走日在临死的时候就托观众帮他问问“武六到底是死了没死”(懂了没懂)?
  
  再说镜头,每个镜头跟台词都很搭,转换的极快,有很强的跳跃感与幻想感,且有很多恶趣味,带着很强姜文的风格,跑动魔幻的镜头在姜文的电影里很多,如《太阳》里村会计李东方的跑,露天看电影捉淫贼的跑,《子弹》里剿匪的枪战,都相当经典,干脆利落一气呵成。至于《一步》里的快跑镜头,则显得浮华拖沓,华丽冗长,代表性的有“大腿”跳舞与车战追逐的两场,特别是跳舞那段,他把这种设计出的华丽假象大大的放大了,车战倒还好些,特别是瞄准打枪的情节与《太阳》里唐叔教会计打枪,有同样“带劲儿”的快感。
  
  至于恶趣味比如镜头,姜文喜欢对着不该对的地方拍,比如项飞田的后脑勺、青卢的后背、从下面看舞女的大长腿、怪异的大月亮与大草丛…这些镜头更多的像是从孩子的视角来看的,更像一个孩子的梦。我记得杨德昌《一一》里面的小男孩杨杨就喜欢对着别人后脑勺拍,难道姜文真是个孩子?
  
  再快的片子也还是有几个慢镜头的,这几个稳定的镜头是值得回忆与咀嚼的,我记得有三处,一处完颜英死在草丛里,死的安详宁静略带微笑,像真的了月亮。二处是聚焦的暖水瓶,勾姐的欲望终于被暖水瓶勾出来了,记得《太阳》里骚气的林大夫看小梁的时候也摆了一个暖水瓶的道具。第三处是武六对着火车慢慢的看向远方,这应该是姜文唯一“俗气”而缓慢的镜头,特别是作为结尾,《太阳》里也有这么一幕疯妈下了火车,迎着朝霞与鲜花寻找那个新生的婴儿,而《一步》中的武六却是目送马走日跨上晚霞中西的火车。
  
  
  TO BE OR NOT TO BE
  
  我总觉得姜文没这么傻叉,拍这么不负责任戏谑观众的影片,就算是个孩子,他也不会真“作”到底的。细想一番还是有几分真意的!我们来回忆几组影片里两次以上出现的词语或画面,影片特别是到了后面这种互文的价值愈加展现,我想再废话连篇的口水诗它也是诗,它也是有诗眼的。
  
  开头一句:“to be or not to be“与”Today is history, today we make history, and today we are a part of history.”这两句话是可以好好思议的。“to be or not to be是莎翁哈姆雷特的一句话,出自《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对这句话的解答也是一千个读者有一千种解法,大意有“存在或是死亡“”报仇还是卑微的活着”“真理在哪里?”“生死是一个问题”……姜文以此句开场结合影片应该是“生死是个问题、历史是个问题”的意思,完颜英怎么就死了、马走日要不要必须死、武六死了没死?历史是什么、民意是什么、你我又是什么?这是影片关键的几个问题。
  
  前篇是花都浮华魅力绽放,一直朝着美好的状态展开,却皆因马走日不愿说l do而曲终人散;中篇围绕枪毙马展开,先是王天王上海戏剧版再是武六电影版,最后是马走日真人秀,天王戏剧版是大众娱乐化的“姘头分赃不均反目成仇”,还有唱词相合(我们的世俗艺术和媒体或许是这样的,无关真相,要的是消遣娱乐,民意也只是娱乐化的民意)。武六的电影是纪实与想象推理版本,比较合理性并符合正常人的想象,到后面武六推翻了自己的理性。还有一个版本是马走日被操纵着演,演得要走国际范,而不求真相,结果马崩溃。而影片最真实的版本是抽了大烟后的浪漫奔月而导致的车祸,他们想求一安静地方而不得,致一身死一逃亡。
  
  回到to be or not to be的论题,“是”还是“不是”,“存在”还是“死亡”这让我想到海德格尔的存在论,他说的存在也是“be(是)”的含义,即“物如其是”的命题。海老头说“be(是)”是一种自明,比如我说天是蓝的,就是说天的存在是自明的,并且有蓝的属性。但海老头又说,我们所理解的天都是“属性”的综合,并不能根本的明了“天”的本质之“是”,而且be还有很多在场的形式,比如to be、 been、is、are、being等,可以理解为“be”是自明的,但它却以其它的在场形式显现,本质上我们是把握不到“be”的。
  
  影片里完颜英说要捐掉自己的“过”“现在”和“将来”,这些可能都是她在场的形式,不是完颜英自身,当真正把自己捐出的时候她却死了。马走日是人也是自明的,但是马走日是什么样的人就很难说清楚,枪毙马走日也是说不清楚的,事件的参与者本质上都是荒诞虚无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历史”的制造者,因为“历史”也是很难说清的,就像老佛爷到底有没有召见马走日,马走日有没有创造历史的可能。姜文可能没有像海老头触及得那么深,但他至少通过戏谑的真真假假提出了自己关于“be”的疑问。
  
  姜文其它的片子里也都有这种是非真假的存在感之问,如《阳光》里马小军的记忆是真的么?还是泳池的想象那样自我臆想;《鬼子》里面问抗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怕不怕死?《太阳》里面几段小故事也说了类似的意思,例如疯妈到底疯了没疯、死了没死?梁老师到底摸没摸林大夫的屁股,“天鹅绒”到底是什么样的?唐叔到底是不是小会计的老爸…好像生死与记忆都是迷雾,都变成了一声枪响。
  
  除了to be or not to be与history,影片中还有其它一些意象也值得回味。如“兔子”“大腿”“l do”“鸵鸟毛”“车”“枪”“月亮”“马”“猴子”“风车”“独眼龙教工”“黄昏夕照的上海滩景色”……它们都是在to be与not to be之间存在的,是“历史”的存在也是“虚无之花”的存在。车、枪、羽毛是其它的姜文电影也能看到,是共性的意象,尤其是枪,简直是姜文发泄兴奋的利器,梁老师的枪给了唐叔,唐叔用枪杀死了小会计,《子弹》里到处是枪声简直是对枪的生殖崇拜。
  
  文章结尾说一下姜文影片中的“爱情”,《一步》中姜文有两个爱人重放的画面,一个完颜英死的画面,一个武六火车旁远望的画面。导演对她们的都有深切的镜头注视,美的安静纯粹,两个女人应该都是爱马走日的。问题来了,那么马走日爱不爱她们呢?这是个问题。就像问马小军爱不爱米兰,马大三爱不爱鱼儿,阿廖沙爱不爱疯妈爱不爱俄国媳妇、唐叔爱不爱唐妻,张麻子爱不爱花姐。对于答案,姜文好像还是个游戏的孩子,他没有给出答案,爱还是不爱?To be or not to be,两者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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