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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诺曹》想到的新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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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看一部电视剧着了魔,睁着眼睛就看闭着眼睛还想,简直快要疯了,没错,这部剧就叫《匹诺曹》——一部自带快进,时而让我傻笑时而让我飙泪的魔幻现实主义题材韩剧。
  
  我的专业是新闻。我不得不承认,那些带着教科书上的专业课概论课竟然比不过一部剧教会我的多,因为前者我都在走神和玩手机中混过了,而后者却让我在一个具体的情景中,一个完整的故事中,体会到了那些书上看似死板的道理怎样被血肉丰满,那些从老师口中讲出的概念是如何被淋漓展现。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学校开的新闻业务课是没有教科书的。
  
  老陶在上采访课的时候曾经给我们反复强调过一句话:到现场。如今再想起来,不免感到有些脸红。我要承认一点,很久以来,甚至很久以后,我都将是一个凭借自己所谓合理推理和想象来建构这个世界的人,我不愿甚至是抗拒亲身找出和体验事实。在《匹诺曹》还没更新完之前曾经很热,某天我从微博上看到,某新闻学院的老师规定学生观看《匹诺曹》作为作业。当时我的反应是:多半又是一次矫情的创新教学炒作。我的经验告诉我:韩剧不会有那样的启发力与深度,因此我合理推测出了,这部剧也不怎么样。而直到我因为打发时间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在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到现场”。
  看《匹诺曹》常常让我心塞,但我却被虐的心甘情愿,虽然这只是一部虚构的电视剧,但我始终忘不了余华的话——比起现实的荒诞,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我没有新闻媒体工作的经验,仅仅以我所学专业的些微知识,我仍然看到了许多引人深思的闪光点。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新闻选择的重要
  剧中曾经着重讨论过一个问题:想看的新闻和应该看的新闻,哪一个更重要?当时以宋记者为代表的人们认为:大众想看的新闻才是新闻。他们认为,新闻要迎合观众,这样才能引起关注度。首先,我认为这个观点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因为,新闻只有被受众看到才具有意义。如果新闻没有被传递到受众,那么它就已经死了。因此,任何一本新闻教材中,都会提到新闻应该具有接近性——从生理和心理上贴近它的读者。正如一个买菜的大妈,她就不会对NBA的总决赛多感兴趣。
  这个时候,男主角对一位记者说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先听哪个?记者说,好消息。于是他知道他得到了演唱会门票。欣喜之余,男主角告诉了他坏消息,他得了癌症。记者一脸震惊,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显然,演唱会是想看的新闻,癌症是应该看的新闻。男主角用这个简单的例子,有力的反驳了想看优先论。如果新闻报道不能秉持为公众负责的理念,分清主次,那么势必会是失败的。在关系到公共重大利益的事件面前,不能以想与不想为依据,而是要看该与不该。
  这是一个关于新闻选择的讨论。事实上,每一天可以称为新闻的事实在太多,而任何一家媒体所能报道的新闻都是有限的,观众所能接受的信息量也是有限的。因此,新闻选择是神圣而艰难的工作,任重道远,不仅要分取舍,还要分主次先后。由于不同的新闻选择所引导的舆论方向将有天壤之别。因此,有时新闻并不是报与不报的问题,而是怎么选择的问题。
  
  冷与热的共生——记者的素养
  剧中一位记者前辈回忆13年前的新闻报道走偏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一只狗叫了之后,村里所有的狗都会叫,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叫。
  作为误报新闻受害者的男主角一直遭受着“冷”的暴力。因为新闻的播出,别人对他另眼相看甚至可以谩骂侮辱,母亲忍受不了选择自杀,他也隐瞒了真实的姓名。这样的痛苦,让他对当年有意误导公众视线的记者恨之入骨,不惜一切想要让她付出代价。复仇的狂热让他即便在知道用以打倒敌人的证据是假的后,依然希望就此隐瞒真相,以牙还牙。但在质问的人潮中,他最终仍然选择了揭开证据的假象。
  尼采说,与怪兽战斗的人,要小心自己也要成为怪兽。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选择了揭开真相的男主角在哥哥面前很失落,他没能使对手败下。但哥哥微笑着鼓励他:我相信你,因为你心里很火热,头脑却很冷静,和某些人正好相反。
  罗织着耸人听闻的夸大言辞与胡乱猜测的大脑,因为心中对道德与情感的冷漠而成为了新闻败类。他把冷给了公众,让讽刺与指责成为他们攻击无辜者的帮凶;他把热给了当事人,让一个人在无中生有的焦虑与绝望中自焚身亡。
  说再多关于记者素养的要求吗,终究敌不过冷热二字,心中热情与脑中冷静,方能燃起社会的温暖,唤醒沉睡的公众理性。在冷与热中煎熬的记者,才是完成着一次次蜕变与重生的凤凰涅盘。
  袖手旁观——新闻的职业道德
  前不久,着名歌手姚贝娜逝世,一篇声称“他们(记者)在病房外等她死”的文章引来了铺天盖地的对记者的讨伐。上课的时候,老师也谈了这件事,他说,如果是我,我也会病房外守着。
  记者总是为了得到新闻而罔顾伦理道德,忽视当事人的悲痛?在《匹诺曹》中,女主角接到了拍摄结冰道路滑到者的采访任务,但是她总是忍不住帮忙扶起快要摔倒的人。没有完成任务的她被上司痛骂心中却不服气。前辈痛心地说:袖手旁观就是你的职业道德,把问题做成新闻,让政府看到,让总统看到,这才是公益!
  这两个例子都体现了对记者这一职业存在意义的误解。首先,等在姚贝娜病房外的记者并没有错,他们的任务是第一时间把最新消息传递出,而不是负责给她治病或是陪着家属伤心。那些站在道德高地上的讨伐者过度拔高了记者的职业,认为记者应该怀有他们所有的悲悯之心抚慰当事者。而后一个帮助摔倒者的记者则是无形中降低与狭隘了记者的职业,如果他们要帮,只能帮助他们遇到的,那么没有遇到的那些摔倒者怎么办?如果不把有人摔倒的事实让更多人看到,那么是不是还是徒劳无功?
  不论是冷漠,乃至无情,记者都不应该干预事情原本要发生的轨迹,而是让它发生,并如实记录下来,这样才能无愧于心。
  剧中那位痛骂女主角的上司在走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尽管这样是不对的,但是记者在看到那样场景时心中的纠结还是应该有的。
  再多莫名的痛骂,对一个优秀的记者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心中早已充满了更崇高更美好的希望,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从宋记者看新闻与人性
  读过柴静的《看见》,这句话始终不能忘记: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记者们最容易犯的也是最致命的错误,就是先定好结论,再取材。于是他们相信了自己,放弃了质疑与探寻精神,成为了为报道而报道的机器。
  宋记者深谙新闻与舆论的玄机,于是她以冷面的操盘手形象穿梭在各种不负责任的剪辑与歪曲报道中,直到她心中最初的善良与温柔被2个莽撞而无知的年轻人触动,一边是情,一边是理。于情于理,她终于发现自己全部落败,毫无胜算。
  曾经的她是自信的“事实与影响结合”理论的高调宣扬者。于是,她可以买来童鞋冒充现场物品做车祸报道引起观众的同情,也可以跪在漫水的街道上来夸大事实,但她终于被事实所打败了,当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讲真话都没人相信,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她终于转换了角色,成为了虚假新闻的受害者。
  我们曾经把那么高的希望寄托在一些虚幻的东西上,来完成自我催眠与自我麻醉,以至于我们最终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做了一个昧良心的着名记者,放弃了家庭与女儿,无数次扪心自问都倒吸凉气仿佛窒息。
  如果剧情安排宋记者身败名裂,那么它的层次就低了一些,宋记者在最后以自己多年的经验反戈一击找回了心中的正义。最后乘坐电梯离开电视台的她回忆当初那一个个让自己无言以对的问题,也终于释然,我是记者吗?不是了。她喃喃自语。
  最后,没有谁质问她当初犯下的错,她自己以离开向这些年的一些做了最诚恳的道歉。
  如果她被制裁,那么只能少一个坏记者。
  如今她被救赎,于是又多了一个好记者。
  记得老师在课堂上对我们说,为什么记者被称为无冕之王,因为记者在所有采访对象面前都是以平等甚至高一级的方式出现的。即“见官大一级”。
  因此,我对宋记者这个人物无疑是最想讨论的,从她的两次选择与放弃来看,前一次她选了做记者,却没有做一个记者;后一次她放弃了做记者,却成为了真正的记者。
  选择就是放弃。这句话仍然是不过时的道理。正如放弃了狭隘的我,才拥有了宽广的我;放弃了名利,才拥有宁静;放弃了犯错,才开始做对了。
  
  剧中,在揭发出误导舆论的元凶前,哥哥告诫男主角:不要问你想问的问题,问所有人想问的问题。含冤而死的父亲历历在目,面对采访对象的男主角终于克制了自己。所以,他拯救了自己,从无尽的仇恨中,也从狭隘的自我中。
  
  我从《匹诺曹》里读懂了记者:世界的他者。众人皆醉,他是醒着的那一个。正是置身事外,才能客观公正。因为大慈大悲,所以漠漠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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