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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房子》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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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西班牙电影《ROOM IN ROMA》(译名:《罗马的房间》),改编自2005年的智利电影《在床上》,将原有的一男一女主人公设置变为两个女人,讲述了来自西班牙的女设计师Alba与俄罗斯女郎Natasha,在停留罗马的最後一夜巧遇彼此,经过数次的缱绻贪欢与或真或假的交谈,天亮之後的两人发现对彼此的感情已不仅止於一响贪欢。
  
  由於影片的角色选取,此片被广泛认为是女同性恋题材的电影,然而,既然本片改编於主角为一男一女的电影,它的涵盖度应该是广於普通同性恋电影的。首先本片并没有同性恋的社会地位或社会态度的讨论。从始至终表现的都仅仅是两个人之间有关於爱慾的纠缠;同时,片名就已经显示了本片的不落俗套——「罗马」的房间,故事发生在罗马,一个宗教与文化意蕴深厚的地方,性取向也许会受到传统的限制,而爱情是自由的,不怯於在任何时候发生。
  
  本文试图解析的,正是电影对爱情做出的诠释。
  
  二、
  
  1、Natasha与Alba
  
  夏至之夜是一年中最短的夜晚,Alba在罗马的一家小酒馆遇到Natasha。Alba是一个女同性恋者,Natasha则是被Alba看着自己的眼神所吸引,跟随Alba来到其入住的酒店。上楼之前,她们站在镶嵌着考究马赛克砖的马路上,仰望Alba所住的房间,也就是片名所指的房间。Alba告诉Natasha,那个没有旗帜的房间是她的,她要Natasha升起旗帜。
  
  回到房间后,两人站在阳台上询问对方的名字,街灯掩映下,她们有了第一次的肢体接触,Alba拉住了Natasha的手,并亲吻了她,Natasha在犹豫地声明「我不是一个(同性恋)」之後尝试突破自己,让Alba帮她脱下连衣裙,可是在短暂的亲热之後她仍然无法接受与Alba做爱,於是两个女人安静躺在床上小憩。Natasha轻抚Alba的面颊,Alba在她温柔的注视下慢慢入睡,这是女人间特有的温存,细腻而温暖,无关慾望。Alba入睡之後,Natasha穿好衣服离开,并自语:「你睡着了更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告别了。」她决意离开,让这个「几乎与女人一夜情」的小秘密与Alba一起沉睡。
  
  Natasha会跟随Alba回到房间,不仅因为Alba主动表示的爱慕,以Natasha的美貌,她应该早已习惯他人对自己表达爱意,此时的她应该也对Alba这样充满西班牙式热情的女人产生了兴趣,乃至一种微妙的心动感,奈何她突破不了自己的的内心。
  
  2、罗马房间里的秘密
  
  Natasha匆匆离,遗漏了自己的手机,当她回到酒店拿手机再次面对Alba後,她无法再拒绝。她们尝试着了解对方,藉助一张罗马地图,她们畅谈历史与文化,忽明忽暗的黄色灯光,此时萦绕出烘焙般的昏黄金蜜色,流转在两人的面庞、皮肤,这一次Natasha主动脱下了连衣裙,任由Alba亲吻抚摸乃至进入。她们的第一次性爱,充满意乱情迷的狂热,两人低婉而略带沙哑的呻吟充斥着密闭的狭小空间。虽然Natasha在这个过程中始终都是一个被动的角色,但不可否认她已开始在Alba面前放开自己。海蒂曾在书中说,女性最适合自慰,因为她们更喜欢了解自己,这似乎也可以解释到为何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性爱更加完美。
  
  激情之後,Natasha又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她突破不了自己,更突破不了世俗成见,她让Alba发誓守住这个秘密,Alba惊讶的发现,「Natasha」甚至不是一个真实的名字。尽管如此,Alba仍然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她告诉Natasha,她16岁时被母亲卖给一个阿拉伯酋长,她怀孕之後逃到雅典,爲了避免酋长的追捕,她选择失自己的女儿,她给孩子取名为Alba。Natasha听完故事后问她,「这是你成为女同性恋的故事吗?」,Alba回答她:「这是我成为一个女人的故事。」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开始有意无意的流露导演的意图,这不仅仅是一个关於女同性恋的故事。无论是天生的同性恋者Alba,还是所谓「直人」的Natasha,她们都只是普通的女人,她们都是单纯而完整的个体。也许因为不同的际遇有所差异,却更加强了想要了解全然不同於自身经历的好奇心。
  
  Natasha欠Alba一个故事,於是她告诉Alba,她是一个单身的女演员,来到罗马是爲了试镜。Alba并没有过多质疑Natasha的说法,只是给她展示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阿拉伯小岛。
  
  在这一小节的故事中,酒店侍应Max作为男人的代表出现,他所象徵的意义则在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中得以凸显。
  
  3、丘比特乍现
  
  第二次性爱,与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分别。两人彷如热恋中的情侣,一路轻抚挑逗,尤其是Natasha的眼神中,增添了几分超越冲动的渴望,亲昵的过程中也越来越多语言的交流。Natasha坦率的向Alba表示,自己更喜欢男女间的做爱方式。Alba爲了满足Natasha,让Max送来按摩棒,Max则送上了自己,提出加入两位佳人。
  
  此处安排非常巧妙且意味深长,Natasha与Max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尤其是男人的想法,他们认为女人的性生活一定需要男人的存在才会完整、满足。事实上,性爱是互相爱慕、彼此合适的人之间的行为,自然选择让人们追求性慾的满足,而对象的选择确实内在自主选择的过程,当一个合适的人出现,性徵等外在条件不再是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因此反而是Natasha,更加激烈的反对了Max的提议并让他离开。
  
  「平常,人们是按照社会的幸福在生命上划来划,像裁纸刀。」在平常的生活中,人们更倾向於通过条件选择合适的对象。正是条件让感情如同兑了水的酒精,当人们开始用头脑理性的判断一个人是否适合自己,对方的条件是否与自己相得益彰,是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自身的社会地位或人生价值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提升时,感情本身已经被忽略。Natasha的选择恰恰又将一段感情的重点放回了感情本身。与世隔绝的罗马房间里,不需要理性考虑时,自然就会更加明白自己在面对一份感情时,最需要的是什么,要考虑的从心而发的感觉甚至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不是其他。接触到一个人时,身体会更加诚实的在第一时间做出直接而果断的反应:喜欢,不喜欢。而不是趋利避害的用头脑进行理性选择。这样的选择更为纯洁,是对自然地顶礼膜拜。
  
  肢体所感受到的真实的亲密,终於带来了心里的接受,Natasha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她会讲意大利语,她有一个做网球运动员的妹妹叫达莎,达莎具有历史与文学双学位,与她一起来到罗马。可是她与达莎的关系并不好,13岁那年母亲世之後,达莎意外发现Natasha与父亲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之後,不仅没有感谢Natasha的解救,反而因性慾萌芽时遭到忽略而自卑。
  
  其实这段故事破绽百出,很容易看出Natasha才是故事中的妹妹达莎,看似Natasha仍然有所隐瞒,实则已然对Alba敞开心扉。她们的相处开始越发亲切自然,一起唱歌跳舞狂欢,然後炽热的拥抱做爱。Alba在这一次的性爱中望向天花板,丘比特的画像正对着她,不知不觉中,她已开始爱上Natasha。
  
  4、幻想现实之间
  
  在丘比特的注视下,Natasha开始主动习惯所谓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做爱方式,柔软的亲吻,细腻而不厌其烦的爱抚,为彼此带来欢愉。两人甚至不需要情意缱绻的注视,她们的每一寸肌肤无不相谈甚欢,两人的身体毫不胆怯的交流,大脑中每一缕思维都可以如最灵敏的触角一般寻找对方身体的信号,然後像齿轮一样完美贴合,不分彼此,这就是上帝赋予人最神秘的能力,以原欲的形式存在於最单纯的赤子之身上,用身体寻找身体,然後得到最纯粹的彼此。
  
  如果彼此的身体已如此合拍,性爱就绝不再是普通的慾望宣泄,而是灵与肉的结合。所谓「阴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捷径」,这条捷径却并不易行,灵魂是掌握开启心门的钥匙,就如同Scarlet在纵情的性爱之後幡然醒悟自己最爱的人是Rate,这基於Rate多年来对她的包容与爱,性爱点醒了她潜意识中对Rate情爱上的依恋。耐人寻味的是,性爱有时可以引发真挚的感情,好像王佳芝与易先生之间的关系,那一瞬间「他爱我」的想法,是长期热烈胶着,肢体交缠的积淀。相对的,失性爱的关系往往更快走向破裂的例子比比皆是。柏拉图式爱情难以实现的最根本原因恰为爱情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占有慾、亲近感与难以遏制的激情。
  
  平静之後,Alba告诉Natasha,她的母亲才是她之前所述故事的主角,她是那个没有被扼杀的腹中女婴。她的真实生活是与母亲相互照顾,有一个深爱的前任,一次意外中,前任的孩子因为Alba看护不力死亡,难以走出阴影的两人选择了分手。现在的她是一个设计师,来到罗马是爲了宣传自己设计的环保产品。受Alba伤感情绪感染的Natasha承认自己才是故事中的妹妹,且就快与相恋四年的导师结婚。
  
  了解了真实的Natasha之後,Alba决心表露自己的爱意,Natasha却选择了回避。爱的主题开始清晰显现,世外桃源般的环境之下,这样的爱是现实还是受到蛊惑而生的美好幻想?
  
  带着这样的疑问,两人在浴室中唱歌、淋浴,与其说是相恋多时的恋人,更似相知已久的知己良朋。她们跳舞,拥抱,亲吻,做爱。白色的日光灯照在白色的瓷砖上,一切清楚得炫目,她们的身体并不如房间暖色灯光装饰下那麽完美,但也许正是真实到触手可及的不完美,让感情进一步昇华,恰似有人更锺意所深爱的女人「饱经风霜的容颜」,两个各有缺憾的个体才有可能更好的贴合彼此。她们之间的性爱如强光般更加炽烈,却饱含终将离别的痛苦。穿上白色的浴袍,站在镜前的两人如同身着婚纱,梦幻般美好的时刻,Natasha提出的问题却更加现实,她担心未婚夫,表示自己无法打破已有现实。话锋一转,两人却又开始讨论远离现实的历史艺术,Natasha承认自己爱Alba,既饱含幻想,也饱含现实。世上任何一段爱情岂不都是如此,爱情是两个人充满幻想地经营现实。这一刻,Alba眼中的丘比特开始天旋地转。
  
  三、
  
  日出带走了夜幕下的乌托邦,Alba将床单作为旗帜挂在旗杆上,作为两人曾在这里相爱过的证据,小小的房间是她们曾经缱绻的国度。享用晨光中的早餐时,Alba终於鼓起勇气,让Natasha在现实中跟她在一起,两个人约定如果闭上双眼可以碰到对方的手就是缘分,睁开双眼的一瞬间,Natasha猛然抓住了Alba的手。故事在这里将Natasha内心真实的憧憬显露无遗,她知道真切的希望与Alba在一起,却没有勇气鼓动自己这样做。
  
  准备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阿尔巴再次挽留Natasha,遭到拒绝的她几乎昏厥,她的表现并不让人觉得过于戏剧,爱情就是如此让人意乱情迷、失理智,同时轻而易举造成伤害。Natasha将她放入浴缸,两人在浴缸中最后一次嬉戏亲昵。最终,Natasha在两人互道再见之后,不顾一切的奔向了阿尔巴。「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新相知」,人总是在失的一瞬间,才能够意识到自己内心最强烈的需要。这个结局恰如Natasha在片头所言,在两人都清醒之後,她无法再离开Alba。
  
  整部影片中虽然有两个女主角,起主导作用的是俄罗斯女郎Natasha,她的心理变化是一段完整的爱情成形过程。Alba一开始就倾慕Natasha,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取向与心意,感情只是呈递增趋势加深。Natasha则更加复杂,循序渐进中充满矛盾反覆,先是任由细微感觉驱使,尝试与女人调情;经过反覆才迈出上床这一步,对她来说到此为止都只是秘而不宣的一夜情。她对於Alba充满防备心,甚至不肯透露真实的名字,直到一次又一次深入而激情的性爱,她的身体先她一步信任了Alba。即使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後,她又开始做出现实的考量。Natasha的心路历程几乎与大多数普通人类似,在经历了各种挫败失望之後,终於再一次遇到一份认真的感情时,由於不敢再次毫无保留的信任,而不知应接受还是拒绝的内心挣扎与矛盾。坦诚的相爱本不易,同性恋的身份只是更加尖锐了这种矛盾。
  
  电影最後一幕定格在了巨大的地球地图上。地图几乎贯穿整部电影,作为一个主角间互相了解的线索。主题曲「loving strangers」此时响起,也许这才是导演的真意,他将原片的一男一女改变为两个女人并不是想宣扬同性恋之美或者表达支持的立场,而是深化了爱情其发生与发展何等奇妙,充满梦与真实的交响这一主题。
  
  四、
  
   曾有评论认为《ROOM IN ROMA》太过文艺浪漫,显得矫情多於真实。在笔者看来,《在床上》所试图表现的爱情的不期而至,在本片以更浪漫的方式得以讲述。一个短暂的夏至夜晚艳遇,却完整展现了爱情的生长,从相识的防备,到往我热恋,从此逐渐敞开心扉,相知相许、亲密无间,再到选择相伴或是分离。长短只是一个相对论,爱情本就有生命,任何一段感情的起承转合都如万物生长般,会有生死荣枯,决定其生命的是内心的选择。
  
  而两个女人好似更擅於演绎这样的故事,爱情是两颗心之间彼此靠近,温热相拥。没有爱过女人的Natasha并不是同性恋,她只是爱上了一个让她真正感受到温度的心,让人产生爱情的从来就不是身体的外在构造,否则当所有人以整齐划一的姿态出现时,没有性特徵明显的掩饰时,爱情不就不会再出现了吗?再者,正如主题曲《loving strangers》的吟唱,爱情总是以一个陌生人爱上另一个陌生人开始,无论来自哪一个角落,无论有多麽不同的背景、曾经如何各自精彩,无论性别,当两个纯粹的人有机缘相遇时,一个新的故事就展开了,眷恋在彼此心中盘根错节蔓延开来,在对方心中紮根生长。
  
   至少,影片仁慈的满足了观众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幻想,或者说是满足了人们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毕竟,对所有人来说,爱情都不应该只是肌肤之亲,也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慾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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