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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当伊卡鲁斯飞向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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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伊卡鲁斯飞向太阳
  ---------鸟人观后感
  在清迈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带了一身的疲累无事可做于是重温了一遍鸟人。总感觉这片子需要人静静地沉下心绪观看,不然起初显得似乎冗长的镜头总让我失耐心,好在已被旅途的炎热所消磨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然而那股抑郁的情绪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了。乘上清迈飞往新加坡的夜行航班起飞那一刻时,我突然想到了奔向太阳的伊卡鲁斯,他是为自由喜悦着而宁可任阳光的温度融化掉他的羽翼么?
  
  剧情叙述起来不复杂,一个英雄暮年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故事,期间纠葛着爱德华诺顿饰演的另一个精分还有大眼睛的艾玛斯通。通篇充斥着令人头昏目眩的长镜头,一个接着一个。我并没有研究过此类的电影拍摄手法,听说这样镜头的构成是通过将相机放在相同的位置在不同的时间点拍摄所得。只是觉得这样反映出那股压抑的气氛,特别是从后台通向剧场的那条窄道,在影片中反复出现多次,灯光是暗的,好像整场幻觉。
  影片想传达的东西有很多,起初看我最先感受到的是男主人公内心一步步走向崩溃的心路历程。
  为什么从一个知名度甚高,赚的盆钵体满的电影演员变成了一个绞尽脑汁企图靠一部百老汇戏剧重拾过往荣耀的无名小卒?为什么不可避免地被衰老所吞噬皱纹攀上额头眼角发际线渐渐显山露水肌肉松弛人变得力不从心?为什么费尽心思奉献出了自己认为是迄今为止最好的表演但风头却被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百老汇演员抢了风头?为什么想要讨好的剧评人毫不领情乱写一通?以及令人头痛的但具备票房号召力的演员(诺顿你太让我羞耻了……),以及生活的重压,以及以及难以取悦的观众。
  “我们何以沦落至此?”
  
  以上任何一条都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生活好像处处与他作对,一直绷着的脆弱的弦在鼓点进行到某时戛然而止时绷断了。于是人生的种种不顺遂,都堂而皇之地有了理由。女儿吸毒又从戒毒所里出来做父亲的不闻不问,朝恩爱多年的妻子扔一把刀子在后一秒又说爱她,被告知即将做父亲却没有半点做父亲的觉悟和该有的喜悦之情,赌上全部只为妄图靠一部戏就咸鱼翻身。破碎的鼓点一路与主人公濒临崩溃的内心恰到好处地印合着。男主人公显然已经混淆了电影与人生,难以从角色中自拔,始终有鸟人的声音萦绕耳旁。到了后期妄想症已臻严重的境地,鸟人的声音具象化。他宿醉后以为自己在街道上空自由自在地飞翔,在他的梦里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被观众宠坏的鸟人,于是在雷蒙德卡佛的作品改编的戏剧的结尾里,他真枪实弹地打爆了自己的脸,于是故事的最后他从医院高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然后是在高楼下渐渐聚拢的人声。我忘不了艾玛斯通最后那个魔性的笑容,有股寒意从我骨子里慢慢沁出来,那笑容像是在说:你终于自由了。
  从酒吧买醉后出来遇到的那个过气的男演员嘴里念的是莎士比亚麦克白的台词:“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浮华与喧嚣,却没有任何意义。”女儿画在卫生卷纸上的一道道黑色的横条,偶然父亲心血来潮时问起,女儿撕扯下一小条比划着说如果这一整卷是宇宙的年龄那么这一小条便是人类自出现到现在所存在的时间,父亲心不在焉地拿着它擦了擦嘴,女儿笑了笑,:“整个人类的时间刚刚全消失了。”是啊,既然生命如此脆弱易逝,那么我们现在苦苦追寻的,又是甚么?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又譬如今日生。
  And did you get what you wanted from this life, even so?
  And what did you want?
  To call myself beloved, to feel myself beloved on the earth.
  Raymond carver, late fragment.
  片头最后剩下的字母组成的恰好是“amour” 爱的意思。爱与死亡,似乎是人类生存这么久以来亘古不变的主题。
  印象很深的还有诺顿与斯通的一番对话。
  “如果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会对我做什么?”
  “我会把你的眼睛从脑袋里挖出来,然后把它们安在自己的头上,看看四周,这样就能体会到,自己如你一样年轻时,看待周遭世界的感受。”
  也许生命所经历的所有繁华,最终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过气的超级英雄,也许适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普通人,毕竟衰老和被人遗忘都是不能够避免的。苦心孤诣地追求做一个“celebrity”,而不是一个“actor”,也许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吧。
  片子其实是个隐喻,叫我想起的是古希腊伊卡璐斯的故事。
  “第达罗斯失国王恩宠后,他和儿子伊卡鲁斯先是被关在迷宫里,后来又被囚禁在沿海的一座石堡中。不久,聪明的第达罗斯想到脱逃妙计。他们把剩饭留下来诱捕海鸥飞入高塔中,然后耐心收集鸥鸟的羽毛,同时还从蜡烛里收集蜡滴。第达罗斯以羽毛、线和蜡为自己和儿子各自黏制了一幅翅膀。”
  “他们终于准备好飞向自由。第达罗斯在替儿子绑翅膀时,警告他不要飞得太快或太高,以免阳光的热融掉蜡。”
  “当伊卡鲁斯发现克里特岛已抛在身后时,不禁欣喜若狂地展翅高飞,整个人全然沉浸于飞翔的自由中。不知不觉间他飞得愈来愈高,后来他太接近太阳,仿佛能触及天堂。但不久太阳的高热融掉蜡,他翅膀上的羽毛也纷纷掉落。伊卡鲁斯此时惊醒,但为时晚矣。他像叶子般坠落海中,零散的羽毛飘落在海面上。他父亲第达罗斯目睹此景,满怀悲伤和绝望地回到家乡,把自己身上的那对翅膀悬挂在阿波罗神殿里,从此不再想飞翔。”
  被困在自己所建造的迷宫里苦苦寻求脱困的方法但真正的自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如片名所说,无知也是种美德?
  只想问问他,你飞出窗外的那一刻,感受到风温柔地触摸着你了吗?还有阳光的温度?是不是足以折损你蜡制的羽翼?
  你终于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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