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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者》但愿余孽的后代都搞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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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帅在威尼斯获了金狮奖提名,然后回到“妈的land”,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变成了五一档期的“闯入者”,反而像青春片浪潮里一只被淹没的小虫。于是愤懑不已,在微博上呐喊“我的观众,我知道你在哪里!”

  这两天被王小帅“最好/坏的时代”言论刷屏了。
  和以往谁获了什么奖、谁抖了什么新梗、谁爆出了什么八卦一样,人们匆匆忙忙度娘这个人,然后码下几个作品名字,复制几句经典语录,紧接着,我们的社交圈就被刷屏了。
  看破尘世的加菲猫曾经说过,“我实在太无聊了,得惹几个麻烦才能熬过这一集动画。”我们无聊的社交网络,其实也需要一个“闯入者”。
  
  自07年的《日照重庆》开始“接地气”的悬疑之后,这一部更加接地气更像悬疑的《闯入者》在2015年忽然闯入了大众的视线。
  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小帅哥从前并不曾理会过观众,那篇“呐喊”也说得很实诚,一个导演不需要观众为他个人的情怀或情结埋单,也不需要向观众解释些什么,只需要把好看的电影拿出来就好了。
  试映的良好反响,似乎动了小帅哥“思凡”的心。就像一个绝世高人开了个武馆,报纸上却只在尾版报缝里登了个小广告。小帅哥不愿意了,“这是场谋杀!”,于是学起了当年的苏三,挂个牌子po在微博,吆喝着——
  “过往的君子请听我言:哪一位往电影院,与我那老板把信传,就说小帅要排片!”
  
  噢,这可是孤芳自赏的高手第一次挂牌子啊,我们赶紧摇旗呐喊吧!
  别逗,他就像是伍员吹箫,在街头一吹吹了十八年,只不过以前宣传做得更差,没几个人听见罢了。
  但是满街群众还是都成了君子,一大堆藏得很深的资深独立电影影迷空降社交网络。连女神范爷都把声传了,于是各种电影人涌动起来,仿佛要跟着小帅哥围攻少室山一般。剧情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应该自备瓜子花生坐等刷屏了。
  笔者上映第三天看时,因为大雨迟到了十几分钟,进发现竟然满座,可见有多热闹。上一次口碑救市的《绣春刀》票房毕竟破亿,这一次不知结果如何。话说回来,在一堆看《何以笙箫默》的人群中走向另一个放映室,不装自逼啊(不用装,逼格自己上了)。
  
  影片名叫《闯入者》,并不如英文名《Red Amnesia》来的意味深长。比起小帅哥以前的作品,这部电影诚然最有可看性——王小帅最好的作品。
  这个悬疑故事并不复杂,老年丧偶的邓老太太(吕中),因为陌生少年(石榴)的闯入,以及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牙尖嘴利的大儿媳(秦海璐),搞基的小儿子(秦昊),犟脾气的姥姥(黄素影),让她更加歇斯底里(好吧,我一直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少年偷偷剪碎她的照片然后消失无踪,她找警察后发现了少年来者不善,接着扯出一段陈年往事。她决定回贵州看看,故事基调随之一转,一步步走向沉重的黑色结局......
  公映版片场106分钟,跟电影节110分钟相差的4分钟下落不明。而在前面一个多小时,导演采用的都是“悬疑”片惯用的跟拍,基本就是围着老邓到处跑,“闯入”大儿子的小康家庭,“闯入”小儿子的“二人世界”,走在人群中,走在公交上,而更多的时候,便是在房子里,镜头充当死的“老伴”,听她神经质的唠叨。
  
  直到老太太执拗地决定拿早已经变成了老古董的可能会漏电的洗脚盆修,然后少年再次跟着她之后,影片的基调才转变。张国荣在《东邪西毒》里说,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她却觉得很重要。而在我看来,或许她只是很孤独,然后被胡思乱想缠住,想找些事做转移注意力罢了。
  在之前,片中充满着许多小幽默。比如老邓给她妈冲了一碗国产奶粉后,她妈再也不吃她喂的饭;老邓激将法说已经预定了她妈在养老院的床位;报警后一下子化身成戴红袖章的老大妈......然而,都是会心一笑,印象并不深刻,这种小幽默只是个意外。
  此外,小帅哥也在炫技,少年入室浇花、玩金鱼、看电视几个镜头,就把人看得一愣一愣然后觉得脊背后阴风阵阵。
  
  一辆骑了三十多年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能卖多少钱?一哥们回答道——基本废铁价,建议给这车一个故事然后扔卖。
  同样的,这部所谓的悬疑片,无论拍得多精彩(何况并不精彩),都不怎么值钱——中国悬疑片?都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吧。但是,给它加一个关于几十年前一桩文革旧案引发的复仇与忏悔的故事,电影便一下子深刻起来了。在老外的眼里,凡涉及中国的政治、教育、下层、人权法制神马的,跟我们高考里的少数民族血统、奥数奖项一样,属于自动加分项目。
  
  这个故事,在回贵州之前,已经借大儿子给小儿子的解释一笔带过。话说当年,文革时代的“大三线工程”(科普:人民币上那个伟人,当年为了与应对可能发生的与“苏修”的战争,听取谋士的意见,向朱元璋学习,把工业放到深山老林,从而“高筑墙、广积粮”,再打一场持久战)破产后,为了争夺回北京的唯一名额,老邓偷偷地向老赵的来了一场“文革”式斗争,最终如愿以偿。然而东窗事发,老赵一气之下中风了,卧床几十年,终于死了,这就是影片开头老邓疑神疑鬼的缘来。
  讽刺的是,她不择手段把小儿子生在北京的结局竟是——小儿子搞基。于是,这个隐喻大概是,文革的”孽种“是个基,这就颇有意思了。
  再联想到神秘少年陪着老邓修洗脚盆,工厂却早就夷为平地这场景,是”曾经的罪孽无法弥补“的隐喻,这就更有意思了。
  
  老邓回贵州的后半段,老太太飚戏结束,却是影片的精华所在。节奏虽然依旧缓慢,然而剧情处理非常简洁,为最后的结局压抑着所有的镜头语言。
  分别几十年的旧同事,相拥而泣,涌上心头的往事,都化成了泪水夺眶而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水泥路在大山里缠绕,伸到了当年的旧厂房。故地重游,自然是岁月在墙上剥落,然后琴声悠悠。在古老的熟悉的旋律里,镜头在旧房,老树间推进,横生无限悲凉。
  在听歌时,笔者在想象着后工业时代被遗弃的悲凉,然而,没什么感觉,实在矫情不起来,还错过了好好听歌的机会,只记住了最后一句歌词——为何要悲伤?
  而后,老邓不顾阻拦,决意要到老赵家道个歉。从敲门动作的迟疑,到开门后那一闪而过的心虚,到说话的坚决,到挨耳光后的黯然,看见孩子时的心慌,最后到离开时的茫然,一切都很淡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试过做错事之后深深悔恨而道歉,那种心情,充满着无力感,仿佛溺水一般,水面淹过了心脏,被水压迫着胸腔,身体极度疲惫,连挣扎的力气也失了。
  吕中老太太也是经历过文革的人,她内心有没有被那翻滚着的往事淹没,我们不得而知。一个被长时间的骚扰、疑神疑鬼、胡思乱想缠绕到崩溃的专横的老太婆,在那一刻终究放松了神经,再也无力争辩。她不曾超脱,但至少接近解脱,然而,在故事的结局,王小帅非但选择了不宽容,反而将老邓推向了万劫不复——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真正面对,所以我选择不宽容,小帅哥如是解释道。
  一个赎罪者,在准备做最后的忏悔时,却预感到自己将要被误解为“落井下石”者,她会怎样地恐惧与慌乱?老邓最后的奔跑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就像一场罗拉快跑,一场至尊宝穿越时空,只要跑得赢时间就能得到救赎。然而,当年的坏人老了,跑不动了。她的一声“快跑”,反而成了将自己犯下的罪孽推向了无可挽回的境地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个老师曾分析过毛泽东自称秦始皇的心理,他说一个人假若有了一个远大的理想,他很可能会为了这个理想,背负所有的骂名,以自己的臭名,成就他理想的未来,因此他就会比一般的单纯争权夺利的人,把事情做得更绝情更彻底更残忍更不择手段。
  老邓为了家庭,为了两个儿子(尤其是肚中的小儿子)能回到北京,出自于伟大的母性,背后捅了老赵一刀。因此开头他对儿子们怒吼“你们都是欠我的!”她为了儿子背负着罪孽,因此觉得自己对儿子们拥有绝对的权威。然而她最终软弱了,她被老赵的“鬼魂”唤醒了淡忘的负罪感。
  在准备老赵犯了罪的孙子(就是之前的陪她的少年,犯了入室盗窃杀人罪)时,她迟疑了,也许是因为那个少年最终没有下手杀她为爷爷报仇,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这算是一种用来赎罪的交易,也许,她看见了老赵的悲惨动了恻隐之心……
  而最终,她听见那一声巨响后,瘫软在地上,再没有任何信念与力量可以支撑她面对了之后的一切了。
  这是我在电影院里看过的,最黑色最冷酷的结局。
  
作者胶片易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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