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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的时空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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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和空间是物质运动的两种基本形式,时间用以描述事件的发生过程,而空间是各种物体的组成部分。电影本身就兼容了文学与绘画的特征,是一种颇具意味的时空艺术,人物的命运和情节的展开都处于一定的时空交集中。《小城之春》主要运用了线性时间顺序,讲述了一个封闭小城中情感欲望与责任礼教的冲突故事,建构了一个既古典又现代的表演场域。病夫美妻的家庭模式和压抑破落的生活环境与巴金《寒夜》很相似,只是树生逃离了死气沉沉的家庭,而玉纹面对旧情人在饱受情理煎熬后仍然选择留在小城过绝望无求的日子,这同样都是人性在绝境下的自然抉择,是不得不如此的命运。如巴赞所说,“对于电影来说,热爱人是至关重要的”,镜头流露着导演自身的同情与感伤,表现着主角困囿于有限时空中的人性之难。
  电影中的时间可以从两方面来谈,一是故事生发的时间点即春天,一是事件发展的叙述顺序,但都是抽象的不带时代特征的。在战后破败荒凉的小城中,影片讲述了戴家在十几天中的变化,主要按照线性时间推进,是看似现在时的叙事时态,邀请观者与人物同时体验事件发展。开篇一个以自然景色为主的长镜头引出女主人公玉纹,再以玉纹的画外音和角色间对话来介绍人物出场——老黄、礼言和戴秀,志忱来了又离开,牵扯出人物间的情感纠葛。但电影的叙述并不完全是单线前进的,在明线之外通过悬念设置和空白处理铺设了一条观众的观影逻辑中向从前回溯的暗线。在志忱与玉纹初次见面时,导演并未通过人物叙述或者插叙方法来交代十年前两人发生的旧事,玉纹心中想的只是“你为什么来,你何必来,叫我怎么见你。”,无疑给观众抛下了问题,追问他们两人的过往如何。而在志忱和玉纹第一次单独上城墙聊天时,前一段的对话被隐,我们只能从后续两人的谈话中知晓两人因战争而分开,玉纹没有跟志忱走而嫁给了礼言,两人的分离中还有玉纹母亲的阻拦因素,这些造成如今玉纹与志忱相见时复杂感情的往事并没有以过时的叙事视角清晰地被交代,而是观众由人物对话中一个个断点自行缝补成流畅的事件流程。此外,影片的首尾出现了两幅相同的画面,玉纹独自拎着菜篮在城墙上走,以及远处的田间小径上有三人的背影,仆人老黄拿着志忱的行李和外套,志忱拉着跳舞的戴秀,欢快地往远处走。这样的处理非常巧妙,观众第一次看时以为那是玉纹的第一次出场,也对三人的背影产生疑惑,其实是导演埋下的一个大伏笔,直到影片结尾才发现开篇的那两个镜头是重复结尾的,与开篇后一处玉纹在城墙上走有一个时间间隔和情绪间隔。而开头与结尾也并不是完全重复,结尾玉纹在走上城墙远眺远的三人时,丈夫礼言撑着拐杖也出现了,玉纹牵着他,情感已和开篇时起了微妙的变化。这样的首尾处理使原本单线行进的故事构成了一个类似循环的结构,好似古诗词的重章叠句,但人依旧情不同,这种微妙含蓄的变化是十分东方古典式的。而开篇好似将来时的叙述又仿佛是以志忱离为基点,整个故事从开篇是向过延伸的,就颠覆成了西方现代式的倒叙手法。看着开篇买完菜在城墙孤独踱步的玉纹,突然想到一个百年孤独式的句子:多天以后,站在城墙上,玉纹将会回想起她和志忱在书房见面的那些并不遥远的夜晚。
  春天在这部影片中的多重隐喻意味非常明显,首先春天是自然意义上的时间段,故事发生在春天,结束在春天。其次,对于灰色忧郁的戴家来说,充满生机活力的志忱代表了饱含热望和色彩的春天,志忱一来,礼言和大家一起出游一起喝酒,玉纹开始梳妆打扮青春犹存笑容常在,小城异类戴秀便更加活泼开朗能歌善舞,他的影响甚至在他离开之后仍然留存,他代替了戴家人走向未知的时空探索人生。此外,闯入者志忱到来的十几天构成了每个人人生中一段滋味杂陈的春天记忆,这个春天有惊喜、有惬意、有憧憬,亦有失落、有纠葛、有忏悔,这段春日给人物心灵上和情感上的震撼与改变甚过平淡寡味的十年。
  《小城之春》中的小城其实是一个非常虚化模糊的地理概念,除了开篇远景镜头拍摄到的远山、河流和城墙以及以中景镜头推进介绍戴家的周边环境以外,故事基本发生在戴家,小城在观众眼中只有自然意义,而没有任何的历史文化和政治隐喻,这个小城没有闹市,没有医院,没有工厂,甚至没有邻居,是一个封闭自足的诗化空间。人物主要的活动背景有书房、城墙、水域、竹林、妹妹的房间、礼言的房间、玉纹的房间等。空间意义上的房屋似乎带有人物的个性气质,妹妹的屋子是戴家最有活力的房间,玉纹坐在里面绣花觉得阳光也更好些,礼言的房间是阴郁灰暗的,玉纹的房间是落寞孤冷的,在戴家内部的中景镜头常常带有门窗等景框,与《东京物语》类似用景框对现实空间进行艺术重构,在画框中人物来回走动成为突出的前景,也形成了摄影画面的布局美感。
  关于城墙的阐述已有许多,导演通过戴秀代言说出了颇富哲理意味的语言,看着城外,世界就不那么小了,这一点远离现实世界的松快使玉纹能够在压抑的环境中活下。城墙在这里其实是一个中间物,一头是灰暗无望的戴家,一头是通向远方和未来的城外,玉纹的悲剧命运即是她想跨过城墙走出,却又害怕冥冥中到来的黑暗,经过内心冲突挣扎后依然选择留在城墙内保持彼此的平衡,好在还有城墙能让她暂时虚化肉身飘离现实,这种保守中庸的态度也是东方古典式的选择。这种压抑绝望中残留一点轻快和期待的生命状态是人类共通的,这种处于感情与责任间的矛盾无助也是人类所共同体验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玉纹面临的困境是自古以来人性最普遍的困境。志忱来的第二天,四人在湖里划船是电影中少有的动态背景,湖水荡漾,歌声飘散,四人的面影意味深长,礼言和戴秀愉悦轻松,志忱心事重重,玉纹紧锁眉头,不同表情的并置和对比已经构成了精彩故事。而竹林中志忱和玉纹的无声行走忽而亲密忽而分离,脚步时而轻快时而迟缓,两个背影的活动状态暗喻了两人既想在一起又害怕愧疚的矛盾心理。
  在所有的表演空间中,书房是一个颇有意味的取景点,本身它是礼言少时读书的地方,是一种礼教知识的象征,但志忱和玉纹在书房里的五次碰面,构成了两人从刚见面的紧张尴尬到过往情感复原的亲密嗔怪再到月夜酒后流露性情的情礼挣扎的情感发展过程。引而未发的对话与肢体接触充满了戏剧张力,通往书房的小径上,由于拍摄视点较低,玉纹的腿部也成了表现重点,走路的姿态非常神似戏曲中的步数,那脚步中又迟疑、又坚决、又多情,她的脚步和低头满溢着中国古典欲迎还拒的含蓄美。第一次书房见面是志忱来戴家的第一晚,玉纹先托老黄拿来兰花,后来亲自送来毛巾牙刷,又执意拿被单毯子,说了三次“我就来”,随后以不在场的第三者礼言为谈话中心,而不直接讲两人的情感问题,一句“哦”一句“啊”一句“明儿见”,无所事事的谈话表露了男女主人公想走又想留的复杂心情。第二次是由于礼言说玉纹太“冷”,玉纹在书房里向志忱袒露这些年的心境,自己心里一直想着志忱,但礼言作为她的丈夫是她的责任,两人相互质问怎么办,走还是不走,一人走还是两人走。作为男人的志忱已经由情偏理,认为事情的解决办法是自己离开,而玉纹潜意识下居然说出了除非礼言死了的话,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礼言间接因为他俩的感情而差点心脏病发死。玉纹和志忱出门都是志忱说“我们谈谈”,玉纹一直对此抱着期望,希望两人之间发生些什么;而礼言对她说“我们谈谈”她根本不过心,以话语敷衍,已经没有情感上的波动。第三次当玉纹晚上来书房时,一方面非常谨慎怕两人握手在门上投下剪影,一方面又非常大胆地假装质问志忱和戴秀的事,戴着丝巾遮脸的玉纹非常妩媚动情,又吃醋又甜蜜,此处感性女人的情绪变化比男人要丰富得多、心思想法也细腻得多,也是人性解放与自由的体现。第四次是在早晨,玉纹主动找志忱约他到城头相见,已由被动转向主动,这时不难想象她的情感天平偏向志忱的那一方,但后来城墙上的谈话又透露了她思想上的矛盾,想走又不想走。戴秀十六岁生日那晚两人都喝了很多酒,酒精作用下两人真情流露,玉纹仿佛卸下了平日的礼教重担和生活压抑,在客厅主动找志忱划拳喝酒,真正体会到瞬间的放松和欢快,找回了昔日的青春与活泼。这晚是故事发展的高潮点,女为悦己者容,玉纹戴上头花在明月和微风下走向书房,“像是喝醉像是做梦”。她不顾志忱的阻挠执意进屋,随后有一段无声画面,两人点火又吹火,兰花香味下志忱忍不住一把抱起玉纹,但转念间理性战胜情欲,马上放下满怀热望的玉纹。勇敢追逐爱情的女子在头脑清醒的男子处受了挫,恨不得马上死,这一晚三人无眠。虽然影片仍然是玉纹的画外音,但已经是全知视角,尤其是无辜被欺瞒的第三者礼言,作为一个看闹剧收场的观者,他也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故事的主要场景已从书房转到礼言的房间,便有了之后他与玉纹的深情对话,他知晓玉纹的心思,又舍不得玉纹又不愿玉纹为他受累,他自己的出路是要么早点好要么速死,这些场景为下文他吞下整瓶安眠药埋下情感上的伏笔。而事实上正是礼言的几死促成了玉纹留下的决心。
  整部电影五个人物,十几天时间,四五个主要空间布景,讲述了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情感故事,在当时充斥着革命启蒙叙述的时代背景下确是异数,真正表现了人类共通的人性和生命困境。虚化的时间和空间设置使人物和故事远离思想文化和历史政治指向,没有权力争斗,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是一部在任何宇宙时空下都能直达人心怀有终极关怀的现代性影片,导演和演员是易逝的,但鲜活的情感和故事每日都在发生。
  
作者Miss.鱼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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