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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二年之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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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南北战争的胜利是在1861年,然而在此四个世纪之前的1441年,葡萄牙人就已到达非洲,并在返航时带回10个黑奴,开启了欧洲历史上第一次奴隶贸易。之后黑奴贸易越演越烈,并在美洲达到了最大规模和程度。
  《为奴十二年》讲述的就是在南北战争前夕的一段黑奴往事,但是,窥一斑而可知全豹,我们从这部电影中,能看到当时的意识形态下,整个社会的悲剧。
  在这部电影的意识形态中,站在权利的制高点的,是西方有权势的成年白人男性。而在这么多方面中,又依据国别、年龄、阶级、性别和种族的顺序,影响和歧视逐步变深加强。经过这层层的阻碍,人的自由、意志、喜好和最珍贵的亲情爱情,全部沦为不值一提的垃圾,无人问津。
  殖民主义的歧视使这部电影里涉及最少的,只是在影片最开始的时候,两个自称是马戏团魔术师的人在游说所罗门,说他们的马戏团无与伦比,因为里面有“美国没有人见过的非洲生物”,和“可以把自己扭曲成任何形状的东方人”。而基于这两点,所罗门欣然同意前往。此时的他还是一个自由的黑人小提琴手,所以他对这些带有偏见的词汇和分类没有任何的不适,而是觉得理所应当甚至饶有兴趣。由此,他开始了他黑暗的生活。
  到了贩卖黑奴的市场,年龄的问题开始涌现。片中出现了四个小孩。伊莱特的一双儿女,帕茨和一个只出现过一面的黑人小女孩。伊莱特的一家被人生生拆散。儿子,用便宜的价格买了出,不仅没有选择的权利,甚至用价钱衡量时,又进一步贬低。女儿,因为漂亮而没有被卖,但是克扣关押在店里,将要面对更加悲惨的未来。她的未来,大概就是帕茨的样子,为了活命,只能用加倍的努力工作。同时因为漂亮的容貌,前有雇主夫人的虎视眈眈,后有黑奴女伴的蔑视排挤。甚至因为一块肥皂,也会被打得半死。
  至于阶级,分为权势和金钱两个方面。然而大多数的时间,这两个方面相辅相成。在所罗门还是自由人的时候,他因为音乐修养而拥有了比一般自由黑人更高的阶级。他可以住在庄园里,高档商店为妻子买定制的箱包,商店的老板笑脸相迎,而别的自由黑人只能一脸羡慕,为其不同凡响的气质折服。再说站在制高点的白人男性,福特和艾普斯的区别,只在于福特家不如艾普斯家富足,甚至“还要考虑我的债务”。因此,善良的福特主人只能把所罗门转手给艾普斯。甚至,在所罗门跟福特说自己是自由人而企图让福特放掉自己时,福特唯一一次发怒了。
  女人,是片中仅仅比黑奴好一点点的存在。没有权利者,只能任人宰割。像是全庄园的独特存在帕茨,最后落得最惨的结局。而作为母亲的伊莱特,只有失一双子女。甚至,她作为母亲的哭泣,也是罪过。拥有权力者,如庄园夫人,她只能日日忍受在丈夫的压制之下,甚至只要丈夫随口讽刺一句她曾经家庭的穷破,她就只能生生的把愤怒往自己肚子里咽,因为她的一切都是艾普斯带给她的。至于后来,她忍受着丈夫爱上了黑人女孩的事实,却无法赶帕茨走,才想尽办法折磨帕茨。而后面她的愤怒似乎让丈夫听从于她,下手打了帕茨。其实不然,那个时候她只是背靠了在了当时的意识形态下,用当时的体制绑架艾普斯。再加上艾普斯对于帕茨的“背叛”而愤怒至极,本身就要惩罚帕茨。庄园夫人只是给这个悲剧添了一把柴,并没有实质上压过艾普斯。女人里最好的结局就是肖夫人,这个曾经也是黑奴的女人,被雇主看上娶走后,总算过上了好日子。肖夫人的好结局并不因为她遇上了什么好人或是好事情,而是她把一切看得很透。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奢求。她只是希望过好已经拥有的生活,所以心知肚明丈夫的花天酒地,但却可以置若罔闻,听着丈夫说这只爱自己的谎言,跟着丈夫演戏。这其实也是女人的悲剧,但在当时,她已经是结局最好的女性了,也是结局最好的黑人。
  这个电影通篇都是在指责黑奴制度,也是其中最可怕的人伦状态。当人沦为被讨价还价的商品,还有什么可以争论的。
  因为这国别、年龄、阶级、性别和种族的堆砌,所以在这部电影中站在全力制高点的,就是片中最邪恶的“黑人终结者”艾普斯。而比主角更加可怜的,就是黑人小女孩帕茨。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与意识形态有关。
  艾普斯是权力的制高点,所以他不仅无意识的生活在意识形态中,甚至是用全部的感知来信奉的。他的暴虐和偏执,就是因为他全身心的信奉。所以他在做一切残忍的暴行时,他是完全自信的,不受道德制约的。然而却偏偏出了岔子,她爱上了庄园里那个既能干手又巧,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的帕茨。艾普斯对于帕茨并不仅仅是占有和玩弄的快感。在他和帕茨做爱的那场戏,他先是抚摸她,继而亲吻了她的额头,那是爱人才有的行为。可是,这个透露真情的动作却提醒了艾普斯,他竟然爱上了一个他一直以来认为是从属品和奴隶的黑人女孩儿。于是他奋力的将自己从爱情中自拔,欲盖弥彰的对帕茨施暴,掐她的脖子。只是为了保存自己的认知的绝对崇高性。而之后他在庄园中抱着的那个七八岁的黑人小女孩儿,也只是对帕茨感情的投射而已。所谓人们生活在意识形态中却不自知,受其摧残却又享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那么,那些作为意识形态底端的黑人,为何不联合起来反抗?
  这就是意识形态的集体无意识了。所罗门在船上和同伴商量反抗时,同伴说,那些生来就是黑奴的人,是没有胆量反抗的。因为他们生来就在这个话语体系中,已经完全默认并且依附于这个体系而活。“黑人就是奴隶”这个思想已经植根,就像父母就是要孝敬一样融于血液,是无法更改的。全片最精彩的一个长镜头,就是所罗门被吊在树上,踮着脚姑且可以呼吸时,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他背后的黑奴们站在远方漠然地看着他,议论纷纷,生来培养出的奴性使然。
  而像所罗门这样有自由人变为黑奴的人,则是一步步被塑造出了奴性。鞭子和拳打脚踢只是常态,一点点的出头和对平等权利的向往,都可以让人鬼门关走一圈。片子中追求独立意识和人权的所罗门和帕茨,下场都可怕到让坚守话语体系的人都不忍。更可怕的,就是你孤军奋战为整个黑奴群体讨取平等,你的同伴却觉得你是个疯子。没有人为你说话,甚至全部避而远之。最终,他也会沦为无意识依附黑奴制度的一员。
  但是所罗门最终却得救了,他结束了这十二年的黑奴生涯,回到了家乡。但这并不是胜利,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自由人。你不能说你抢了我的苹果再还给我,这是我的胜利。况且,美国成千上万的庄园里,还有无数的黑奴在劳作,在受暴,在死,黑奴制没有任何改变。
  黑奴制的改变,在于林肯。他的背后,是与意识形态并行的手段,就是法律制度。当意识形态根深蒂固到如此程度,道德伦理已经丧失时,就只有法律制度可以改变它。然而领导南北战争,颁布解放黑人宣言的林肯,依然是在奴隶主的意识形态中,才得以有这个权利的。这些奴隶主,只能接受在其信奉的话语体系——有权势的成年白人男性——中,一个更在其之上的权力者来改变已有的话语体系,这个人就是成年白人男总统,林肯。试想,颁发宣言的总统,换成一个黑人,或是孩子,或是一个女性,他们还会认可吗?
  这就是这部电影所展现的意识形态,然而最可怕的,还是茫然地活在其中,认可它的压制,而没有意识到它存在的集体。
  
作者大石碎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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