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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虾》反乌托邦和黑色喜剧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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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龙虾刚放映十分钟,荧幕前的我就已忍不住再一次掐腿暗叹:反乌托邦的精神内核和黑色喜剧的形式外壳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最近几年反乌托邦题材大热,饥饿游戏三部曲的余响未绝,移动迷宫系列又铺开架势眼红着观众的荷包了。这些流行的反乌托邦题材大片,大多沿袭1984式的阴郁压抑和美丽新世界式的科幻包装,特效经费常常因此烧得飞起。然而在我看来,这一切壮景所提供的心灵震荡和反思空间,倒远不如早些年在厕所里读王小波杂文集时捧腹大笑后的沉默失神。
  这就是黑色幽默四两拨千斤的奇力。我记得王小波众多亦真亦谐,一本正经不知是否胡说八道的段子中,我最喜欢的一个是说,有段时间全国人民都爱早起甩手,认为甩手运动是一种有助于身体健康的锻炼,但后来不知道谁传起来说甩手运动是一个可怕的阴谋,因为这意味着 “全国人民都甩手不干了!”全国人民遂恐慌地终止了这一运动的流行。后又传说往体内打鸡血能够使人精力充沛,所以人们都纷纷早起菜市场排队等着打鸡血。我认为这一段子非常简练精准地体现了黑色幽默的特质:黑色幽默的核心是一种荒诞,而这种荒诞通常来源于人行为中吊诡的僵硬与机械感,正如全国人民像上发条的陀螺一样无条件地跟着各种坊间传言打转。Henri Bergson在用哲学框架理论化喜剧和幽默的时候,提出的一个核心观点是说:人变得像机器一样,是最引人发笑的。我们很容易理解,轻度的僵硬机械的确构成了我们在各式喜剧里常看到的笨拙滑稽。通常我们会觉得这种僵硬机械是琐碎而无关紧要的,或者是可以最终得到修正的,就像每一集情景喜剧里,那些角色滑稽的麻烦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这使我们的笑意变得轻松。但不可否认,这种对幽默的解读本身是带有浓厚的“黑色”的,因为人如果彻底变作机器,人性的柔软和活力被彻底剥夺,机器的空洞在可笑之后最终将会是可怖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黑色幽默的内在逻辑和反乌托邦想要暴露的社会黑暗面是完全一致的。反乌托邦本质是要批判所有高度同一的价值体系,批判所有不懂变通,压抑个性的社会机器。在龙虾这部电影里,社会的价值体系认为,幸福的唯一标准是脱离单身,只有脱离单身的人才有作为人的价值,而执行这一价值标准的社会机器就以那座宾馆作为代表。宾馆是残酷而冷血的,但看似矛盾的是,也是承载电影许多笑点的存在。电影放了很多要抖的包袱在宾馆管理员夫妇身上,比如他俩在情侣对唱的时候身体的律动是那么的统一,机械和滑稽,甚至某一瞬间让我有了生活大爆炸中Sheldon和Amy对舞的即视感,坐我斜后方的英国大爷更是在此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浑厚笑声。其实,龙虾反乌托邦的世界设定里“幽默“的机械感,除了宾馆所代表的社会机器,很重要的一点还有对规整分类的执着:男主入住时发现没有双性恋的选项,鞋子码数不能存在半码。这种强迫症式的,对界限模糊的事物全盘的拒绝,非黑即白不能存在中间地带的世界观,同样体现在电影最大的叙事框架,即宾馆中的社会人和森林中的反叛单身者之间不可松动和调和的对立之中。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提出一个看上很简单细想却很复杂的问题:龙虾中的黑色幽默和反乌托邦的世界设定,到底反映了什么,讽喻了什么,或者推翻了什么?很多人会从电影对单身狗满满的恶意中,联想到现实生活中由于社会的繁殖焦虑对单身人群的种种不包容,比如剩女,逼婚,父母等着抱孙子呢等压力其实都源于整个社会对繁衍下一代的迷の痴迷。但非常有趣的是,龙虾中的社会似乎并没有繁殖焦虑,或者说这个社会之所以不容忍单身狗不是因为需要他们生孩子:
  首先,这个社会对同性恋是完全没意见的,只要能组成一对一的关系就好了,而同性恋显然不能繁衍,所以很明显繁衍后代并不是这个价值体系的最终目的;其次,宾馆的女店长在宣布其中一对夫妇结婚的时候抖了一个相当有梗的包袱,她说,如果你们吵架了,我们会给你们分配一个孩子,这通常对夫妻关系是有帮助的。这个段子在我看来提供了两个重要的信息:其一,这个社会不缺孩子;其二,重要的不是生孩子,重要的是婚姻必须和谐,必须幸福,必须没有矛盾。这种婚姻内的“强制幸福” ,你不开心不满足也不许表达不许反思,则又是此(反)乌托邦社会机械性的体现。Toni Morrison的《宠爱》里记叙了一种惩罚黑奴的酷刑,即在犯错的黑奴嘴上套上一种工具,迫使他们始终保持微笑的状态,而龙虾中对婚姻幸福的强制性要求就有些像一个这样看似美好实则残酷的机器。“强制幸福”是反智主义式的乌托邦的典型特征,或者我个人觉得应该俗称为“鸡汤主义乌托邦”:不开心也千万别思考,多灌几碗心灵鸡汤就会好的哦么么哒。
  那么如果没有繁殖焦虑,为什么这个社会仍然对单身人群如此的不包容以至于要将他们从人降格到动物?这个问题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电影给出了一个无比琐碎而荒诞的答案:宾馆的工作人员用极夸张和妖魔化的情景剧向众单身群众演示了单身的坏处,比如一个男人独自吃东西卡住了没人给顺气,一个女人独自走街上就会被强奸。最讽刺的是,男主第一次逃离单身,跟那个冷血的女人组成情侣,就是通过看到她吃东西卡住而故意选择没有救她,以此伪装成了跟她同款的冷血,才能够满足跟她成为一对的条件。在《龙虾》这部电影中,对单身的歧视便从头到尾是荒诞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理由的。社会强迫人们进入一对一的关系,其实仅仅因为社会有这样的规定和价值判断:人不能单身。然而即使这个规定,这个一刀切的价值判断的背后是无限虚空的,它也是严禁人们的质疑和反思的。投射进现实生活中,这种荒诞引导我们思考的则是,现实中的我们对婚姻的崇尚,在哪一种程度上,其实也是出于遵循一种未经仔细考量的传统和常规?
  那么龙虾这部电影讽喻的就只是对婚姻制度的盲目崇尚?我仍然认为没这么简单。丛林里的单身者作为电影里的革命派,获得的仍是一个状似动物农场中猪的肖像画,那么对单身/个人主义的盲目崇尚也是遭到电影讽刺的。所以与其说龙虾这部电影是在讽刺婚姻制度或者单身主义这些具体的价值体系,倒不如说其实这部电影怀疑和批判的是一种抽象的社会结构,一个认定幸福有唯一的真理和规则,并且这种规则可以普遍适用于每一个人的价值体系。而这才是反乌托邦主题真正应有的形式:在反乌托邦里,任何革命都是不可能有轻易成功的可能性的,或者成功了其实也没什么卵用,因为单一的价值体系没变,权力结构没变,只是换了一种主导的价值观而已(从强迫婚姻到强迫独身),个体的受压迫便永远不会停歇。
  龙虾这部电影无疑是黑暗的,其中充斥着种种冷酷呈现的暴力,而讽刺的是这些暴力恰恰大量都出现在对乌托邦式的“美好”和“幸福”的追寻路途中。即使当那个没有心的女人用残忍的方式踢死男主已经变为狗的哥哥,名义上也是为了揭穿”婚姻“的谎言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何看待暴力和乌托邦的关系?这里不得不提到大家看龙虾的时候大概都联想过的《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在电影龙虾和萨德侯爵的杰作里,都充斥着种种强加在性关系上的规则和暴力,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龙虾中的乌托邦是在争取达到“美好”的标准,而萨德只是想堕落到能堕落的极限。拉康在《康德与萨德》一文中,将康德和萨德联系在一起,有一层的意思或许是说,理性所坚持的普遍性的规则本身就必然是暴力的。因为为了维持这个规则的普遍适用,这一规则必须被强加在个体身上,而任何差异都必须被残酷的排除:正如龙虾中不能符合社会规则和人的标准的人会被降格为动物。事实上,电影中包括男主在内三个男房客的对话暗示了所谓的降格为动物根本只是一个虚伪的谎言,用来包装残酷的谋杀与肢解。在tranformation room里,受害者只有一小部分被移植到了动物身上,大部分身体都会被扔掉。那么这种为了达到“美好的社会”而产生的排除异己的行动,本质跟萨德侯爵所描述为了满足不受限的欲望而对受害者进行的种种非人的折磨和残害,根本没有什么两样。拉康甚至(或许)暗示了,当权者在追求“美好“的唯一标准而清扫所有异类的过程中,会获得萨德式的(就是我们常说SM中的S, Sadist)欲望满足和快感。
  那么最后大概终于可以来回答,这部电影是否不相信人性,也不相信爱情,甚至不相信友情或一切人与人之间可能存在的真挚感情?诚然,这部电影里,尤其是前半段的宾馆部分,似乎所有的感情都是为了相当自私的目的。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仿佛也全然丧失了建立一段感情和亲密关系的能力,只剩下僵硬的共舞和拼尽全力找寻一些琐碎而可笑的共同点。我不确定,“只有电子音乐可以让人尽情独自跳舞” 这个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梗中,所谓”电子“是不是正暗示着如今这个电子时代中个体的遭遇。从这个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被虚拟的网络全然联系起来的世界中,我们无从选择,不辨喜忧地获得了同等分量的自由和孤独。
  然而我仍然坚持,这部电影并没有那么愤世嫉俗,也并没有认定人性必然是黑暗的,人与人之间必然不能存在真实的感情。很大程度上,这些角色的黑暗面和感情的脆弱都不过是在那个残酷的社会机器下,为了生存所不得不作出的选择。龙虾并不像Annie Hall一样,彻底怀疑爱情有真实的存在,恰恰相反,我认为这部电影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对真正的爱情几近无望的理想和信仰。当大多数人也许为了脱离孤独,也许为了逃避社会异样的眼光,都自我麻醉似的满足于首先欺骗自己最终欺骗他人的爱情的时候,龙虾中想要捕捉的爱情,是独立超脱于常用的语言系统之外,只能用身体语言来表达的爱情。 这样通过个体自创符号来交流的爱情,逃脱了单身者残暴首领的制裁,同样也在象征的层面上逃脱了充斥在我们日常语言中的社会常规,传统,局限和荒谬的规则。
  电影中的旁白是那么冷漠又机械的声音,读着那样一本充满好奇和深情的日记-即使连这样私密的载体中,个体本该富有差异性的声音也是不被允许和被剥夺的-这是那样值得悲哀的事,观众却总因为内容和语调的反差而忍不住发笑。然而就像笑并不会侵蚀严肃的思考,反而因为夸张和扭曲带来的感官冲击而更容易注意一些平日里轻易忽视的细节:怀疑也绝并不会致使信仰的丢失。
作者22伪学术女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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