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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迷宫》封建、欲望与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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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说明:为了安利此片,本篇影评分为轻度剧透和重度剧透两部分。
  轻剧透部分
  《心迷宫》这部电影,讲的是中国乡村的故事。很多中国的乡村电影,风格都非常沉重抑郁,镜头语言比较冗长,着重讲述苦难,价值观判断十分明显。但《心迷宫》不一样。它就是讲中国当下普通农村的生活,客观、朴实,甚至一开始还比较平庸。但突然之间,电影就会撕平庸的面具,亮出现实的獠牙。
  《心迷宫》,原名《殡棺》。如果说“心迷宫”这个名字更多地是有关电影主题的,那么“殡棺”这个名字更为直接,点出了电影的“麦高芬”(推进情节的线索标的)——一口棺材。
  故事发生在河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看似平静的乡村生活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纷繁复杂、暗流涌动。在电影的开头部分,在一场极富农村特色的葬礼流水席上,一个移动长镜头的出现立刻让电影的故事生动起来。这个长镜头依次交代了每个出场角色以及角色之间的关系,让观众感受到,似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这些人包括:
  一个一生清明、忠于信仰的老村长肖卫国。
  老村长在城里端着铁饭碗的儿子肖宗耀,他与父亲有很深的芥蒂,但他还有其他事情瞒着父亲。
  女青年黄欢,有点任性,也很有主见。她在整场事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婚姻不幸、常遭家庭暴力的中年妇女丽琴。
  与丽琴青梅竹马、却因长辈干预最终分道扬镳的王宝山,他与黄欢也有旧怨。
  开杂货铺的中年单身汉大壮,对丽琴颇有好感。
  有一个身染重病却嗜赌如命的弟弟的白国庆夫妇。
  山中一具被烧焦的无名尸体的出现,点燃了矛盾激化的导火索。在这具尸体出现之后,影片进入了非线性结构叙事,犹如叠床架屋搭积木一般,从村中几个主要角色的角度,回顾事件前后的经过。
  通过一次次闪回,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他们纷纷行动起来,试图利用这口装着无名尸体的棺材,达到自己阴暗而无奈的目的。
  电影中出现了很多烧香求神的镜头。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将做或所做之事求神保佑。在这里,电影通过镜头给予了观众神明的视角。而关于事件的来龙脉——那些角色没有意识到的各种机缘巧合——观众也像神明一样看在眼里。如此一来,讽刺和黑色幽默的效果就达到了,因为观众知道,角色们越是挣扎,越是逃不出命运编织的这张大网。
  电影中也出现了很多次电视中播放着关于猩猩的节目的镜头。这些镜头除了有“时间戳”的功效,标明这些镜头发生在同一时间,猩猩节目本身也暗示了片中所指的“人性”和“欲望”,即每个人都是受内心的欲望所驱动,褪人皮的伪装,骨子里与猩猩没什么两样。人眼中的猩猩,与神眼中的人,本就是同一种东西。
  终于,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冲突都浮上台面,也把所有人拖入了无尽的迷宫之中。最后的最后,每个人都经受了良心的拷问,和命运无情的捉弄。这一出荒诞离奇的黑色故事,究竟是因为人皆有欲,还是因为环境使然?
  重剧透部分
  《心迷宫》讲了一个什么故事?这并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虽然电影使用了非线性叙事结构,但逻辑清晰,抽丝剥茧地向观众展现了事件的全貌。看过电影我们就可以发现,整件事情,其实是由三个人作为导火索引起的:
  老村长肖卫国上过战场,一生清明,忠于信仰,唯独对儿子肖宗耀太过严苛。他给儿子安排城里铁饭碗,安排城里姑娘,坚信自己是爱儿子的,却从不考虑儿子的感受,导致父子关系紧张。
  肖宗耀背着父亲与同村女孩黄欢谈恋爱,黄欢担心两人未来,谎称自己怀孕,两人深夜在树林中商议时,被同村赌徒白虎所知,于是威胁二人。由于担心事情传开,肖宗耀与白虎争执不下,失手将本就有病的白虎推倒致死。
  这才拉开了故事的序幕。
  这个序幕,是很有中国味道的。试想,如果肖卫国不是一个崇尚封建父权的父亲,肖宗耀便不会因为与黄欢的事情暴露而太过激动;如果农村不是一个封闭的人情社会,肖宗耀和黄欢也都不用担心自己的事情一夜之后就会尽人皆知。
  这种“中国式的不幸”,在接下来的故事中继续上演着。王宝山和丽琴之所以不能在一起,是因为王宝山家庭的干涉;而丽琴之所以要嫁给施暴的丈夫陈自立,是因为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男权主义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山上出现了无名尸体,居然没有一个村民想到要报警。
  除展现制度性悲剧,影片也着重发掘了人性的灰色地带——值得注意的是,是灰色地带而不是黑色地带。虽然片中死了两个人,但并没有人蓄意杀人,大家只是或多或少间接地负有责任。
  片中人性的灰色地带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自身的欲望;一个是与上述的制度性因素交互,产生一种无奈的回应。
  前者的例子包括:黄欢的谎言和白虎的敲诈,这凸显了一种小市民的算计心理;王宝山与丽琴偷情;大壮为了得到丽琴隐瞒了陈自立的意外之死;老村长肖卫国试图为儿子隐瞒失手杀人的事实。
  后者的例子最为明显的,是丽琴的挣扎。她是一个受到封建男权迫害的女性,没有别的办法,先是偷情,随后又寄希望于丈夫的死,以至于一边展现自己的悲痛一边急切地认领尸体,令人看了哭笑不得。
  除制度性悲剧、人性的灰色地带,电影展现的第三个因素是命运的无常。故事中充满了意外和巧合:黄欢与王宝山争执后失踪,陈自立的身份证在白虎身上,肖卫国打电话导致陈自立失足……是这些意外和巧合,增加了故事的离奇程度和黑色程度,导致了三家争相认领棺材的荒诞景象。
  最后,引发故事的三个人又聚到了棺材旁,使得故事构成一个闭环——此事因他们而起,也由他们而终。肖卫国与肖宗耀在棺材旁相顾无言。这样的事情落在头上,他们能怨谁呢?封建的农村?人心的欲望?还是无常的命运?
  恐怕没有人知道答案。
作者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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