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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期——回首皆是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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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期——回首皆是春梦
走出影厅,走进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打开酷我听歌,搜了两首歌——一首《听妈妈讲那过的事情》,一首《水手》。
其实我不太确定电影里面不时响起的清脆的背景音乐是不是来自《听妈妈讲那过的事情》这首歌,只是这个旋律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联想到的就是它。其实我们坐在谷堆上听妈妈讲的那些过的事情和我们的过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其实这首歌的歌词的含义,同样的,和我们的青春也没有半毛钱关系。有关系的,是这段旋律。我相信,和我一样的这个年纪的人,和这部电影的导演郝杰差不多年纪的人,都会因为听到这段熟悉旋律而或多或少想起一些过往事。
比如我,我眼前浮现的画面就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坐在教室门口,一边投入陶醉地用力踩着他身前的有些破旧的台式风琴,一边不时地抬起头看看我们是否跟上了他的节奏。如果发现我们节奏不对了,脚就会更用力地踩几下,手指也跟着更用力地按在琴键上,然后一个狰狞地表情示意我们跟上他的节奏。这个时候如果我往教室窗边撇上一眼,或许会看见那个女孩儿额前的几缕头发丝儿被从窗户投进来的阳光照得透亮透亮,映得眼睛和脸蛋儿更加好看了。
《水手》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过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对这首歌的感觉就是朗朗上口,歌词特有劲儿。记得是到后来才又知道了唱这首歌的台湾歌手郑智化是个残疾人,是坐在轮椅上唱这首歌的。小小年纪的我当时就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一个没有腿的台湾歌手,他的职业是个水手,他坐在轮椅上,他没有穿鞋,他卷起了裤腿;轮椅放在一艘大大的白色的轮床上,歌手拿着话筒在唱着《水手》。这个画面在我脑子里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亲眼在KTV里面看到这首歌的MV时,才慢慢地淡。现如今回想起来,其实已经不确定上面我所描述的这个画面到底还有几分是真的存在过在我当时脑子里的。比如,一个没有腿的台湾歌手为什么还要“没有穿鞋”,为什么他还“卷起了裤腿”?就像电影中赵闪闪对着欺负他的陈浩南就是一刀子捅过,非常解恨非常过瘾,但是却只捅了衣服一个洞,陈浩南毫发无伤。如果赵闪闪当时手上真有这么一把刀,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只捅了衣服一个洞,而不是在肚皮上扎一个洞呢?所以,赵闪闪手上真的有那把刀吗?他当时真的这么有种一怒之下捅了出吗?我想成年以后当了导演的赵闪闪自己肯定也不记得了。那把刀可能来自他的梦里,又可能来自他的想象。就像高考失利后,钻进被子里面痛苦时,眼前浮现的李春霞在波光陆离的背景中深情地对自己说:
“我想和你好……”
“我也想和你好……”他回答。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这是想李春霞想疯了但又被自尊心折磨的胆小懦弱的赵闪闪在脑子里面幻想出来的画面。我想每一个像赵闪闪一样自尊心脆弱的人都曾对自己的人格、勇气、形象、遭遇……进行过这种意淫式幻想。这幻想还有可能潜入你的潜意识,在梦里更“真实”地呈现出来。岁月更替,真实、幻想、梦境反复杂糅,相互叠加,多少年过了以后,我们再回想起这些遥远的已经被记忆反复加工美化了的往事时,我们会很自然地认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电影中类似的场景还有赵闪闪在高考失利后选择上吊自杀,然后被他爸骂的那一段。爸爸的骂声鬼魅似的,似真似假,真假难辨。
可真的发生过吗?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姜文也曾用同样的方式这样讲起过他的那段青春记忆。成年的姜文一声洒脱:
“这都是假的。”
赵闪闪的摄影师对赵闪闪说,你的剧本非常牛逼,你就是贾导和姜导的合体。我想这就是导演郝杰对自己的这部电影的野心吧。对于这个命题我没有资格在这里下结论,但是在把这个电影看了将近三遍的过程中,我真的不断地有这种感觉。
此时此刻的我情绪还很激动,思绪还很紊乱。我没办法很有逻辑地慢慢给您娓娓道来逐一剖析这电影到底哪里牛逼。我就说说最让我动情一段——
高考结束,憋坏了的同学们把所有在这三年里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书本付之一炬,好像所有的压力也都会随着这些纸灰在这一团团青春的热火中消散。而同样憋坏了的赵闪闪,憋着一张不知道是不是被火映红的通红的脸朝着李春霞大喊:
“你写在墙上的字还算不算数!”然后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李春霞。
“算——”李春霞把手捧在嘴边笑着坚定地喊着。
你看此时此刻的李春霞笑得多么灿烂,单纯的幸福感飘满了整张脸,飘散在火红的空气里,周围的嘈杂声都淹没不了。火同样映红了她美丽的脸庞,让她的笑容更加美丽动人。她的笑容告诉此刻坐在银幕前方的我们,其实当时的李春霞们,内心真正需要的并不是她写在墙上的要你“金榜题名”时再来娶她。“金榜题名”,那是她在当时那种处处被逼压的环境下,给自己也是给他们一个希望而已。她真正最需要的,可能只是你能在她想要有人依靠的时候,你能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牵起她的手往前奔跑。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希望时间就凝固在那一瞬间。又或者,赵闪闪能抢上前,拉起她一起走过人群,尽情地呼吸弥漫在空气里的幸福感。可赵闪闪鼓起勇气喊出了那长久压在心底的一声后,但紧接着,赵闪闪却不是上牵起她的小手往前面的火海中奔窜而过,而是双手揣在衣服兜里低着头一个人走过李春霞、穿过沸腾的人群,迷失在火海和黑暗里。
义无反顾离开的赵闪闪深藏“功名与伟大”, 可这未来的“功名与伟大”是多么的遥远,多么的虚无缥缈。脆弱而短暂的青春却经不起这岁月的长久等待。当你当上导演开着宝马X5(虽然宝马是借来的导演是自以为的)回到家乡来想找回自己的青春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春梦(此片原名就叫《我的春梦》),自己想象中的校园和青春已经荡然无存了。而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梦寐以求的初恋,也因为供不起房子养不起肚子里的孩子而被县长的司机——曾经帮过自己的的“四大天王”中的老四“四猴儿”——给霸占了。
这个时候再回头看看那个从火海中自顾自走掉了的赵闪闪。电影中此时《水手》这首歌刚好到高潮部分——一声声的鼓点,能把人心震碎——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水手》这首歌也是能把人给听哭的。如果当时旁边没有坐着一群正在哈哈笑的观众,我真想放开喉咙大哭一场。
《水手》是一首对我来说不能再熟悉但又觉的陌生的歌。对和我一样的同年人来说对这首歌的熟悉已经不需要解释了。而陌生,确是因为我确实没太仔细唱过品过这个歌。但是刚刚在电影中听到的这个原汁原味的《水手》,那一声声强而有力的鼓点声,却一下子击中我的泪腺。看着赵闪闪一步步穿过火红的人群,无数的以往的画面——童年时的玩伴儿,中学时的初恋,高考的失利……一幕幕接踵而至,充斥在眼前。看着银幕上的赵闪闪,仿佛看着我自己一样。我痴在那里,差点忘记了擦脸上已经留到下巴的眼泪。
青春总会落幕,回首皆是春梦。其实就像电影原来的名字一样,整部电影到赵闪闪重新回到校园开拍他的电影前,或者说从那个时钟开始“嗒嗒嗒嗒”响起之前,都是导演做的一个春梦。到电影真的要拍了的时候,他才发现,所有所有的有关青春的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哪怕是把李春霞本人找来拍这个电影,他记忆中的那个李春霞也已经回不来了。
躺在床上的李春霞问赵闪闪,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拍电影不就是为了我吗?我嫁给你好了啊?
赵闪闪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但是当那个演小时候的赵闪闪的小男孩再一次把李春霞叫进小木屋(这个时候是在拍电影),想要亲她的时候,赵闪闪突然叫停。他把摄影师叫了出来,然后自己走进小木屋,并关上门。等门再打开的时候,门后的人——李春霞、小时候的赵闪闪、现在的赵闪闪——都突然不见了,只有一堵冰封的雪白的墙。
是的,青春被成年赵闪闪“雪藏”了,而他呢?他和成年的李春霞一起穿越了,他们一起穿越回了小时候。那里和记忆中总是夏天的小时候不一样,那里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雪白、干净、美丽、动人……一个像父亲模样儿的人骄傲昂扬地驾着雪橇从远处飞奔而来——
父亲是来带他们俩小家伙回家的。
作者迷人的抢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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