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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女时代》给少女时代的一次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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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我的少女时代》,失眠两小时。大学时第一次读完八月长安(熊总好!)的《你好,旧时光》,一夜无眠。
两个故事其实有相似的叙述逻辑。
“旧时光”始于一个草草写就的短剧本,开头是一个热衷于动画片主角扮演游戏的小女孩,在房间里拿家当作道具,全情投入,女孩长大,在现实世界受挫,失望之余,又想起儿时的主角扮演游戏,玩着玩着,哭成傻逼,全剧终。收到剧本的那位约稿同学,不解其意,这是……啥故事?熊总回复的是:其实我们小时候都是身负使命、自带主角光环的玛丽苏少女,只是随着时间慢慢现实,变成了另一个遵从规则的、陌生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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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舍友说:“我觉得你们沿海地区的人(家离呆湾近),青春期都是小清新过来的。”
高中的林真心刚醒,广播里是小虎队;书桌贴满刘德华的贴纸,以老婆自居,不避嫌;最喜欢的店是高中旁边的书局,文具、贴纸、杂志、发夹不亦乐乎。回顾90年代生人的我经过的青春,周杰伦的小眼和钢琴大概杀死了80%,《斗鱼》、《恶作剧之吻》、《流星花园》、《王子变青蛙》现在K歌还能随口包下原声带,最好的娱乐是补课班下课逛学校旁边最抢风头的文具%书实体店。
不思考三观,没有觉得喜欢这些白痴、低俗、不入流,这些东西喂饱了一批人,奠定了我们的三观。最重要的是,喜欢一个人的方法。
(要不然,言承旭和陈乔恩如何够格担任成年后的太宇和真心,话说回来,好歹他们曾占据青春的半壁江山呀。)
男生的类型分两种,欧阳和徐太宇,欧阳读书好、进篮球队、说话有礼貌、老师男生女生照单全收;徐太宇是校园恶霸,说话难听,称兄道弟、党而不群,人人绕道三分。女生的类型分两种,陶敏敏和林真心,敏敏聪慧漂亮,家境优裕,打扮淑女,面对追求者懂得拿捏分寸,旁边总有一个差点样子的小跟班,八卦、传话、陪衬;真心普普通通,数学很差,运气还欠佳,傻气但人还蛮善良,人生愿望倒也不多,旁边总有几个“猪队友”的死党。
喜欢一个人呢?选最厉害的那一个!什么叫厉害呢?嗯……比如,读书好、篮球打得好、长得好看、有责任心、还、还爱护环境……种类长长的列一排,综上所述,好像欧阳和敏敏最合适。真心说得对“我们的初恋好像都会败给陶敏敏那样的女生”,如果再来个男生视角,那么女生的心也大多偏向欧阳吧。
怎么喜欢呢?一定要看他在的每一次集体活动,要挤进很显眼的位置,因为接收他的阳光比较多;在死党面前总打包票“人家特别喜欢我”,遇到真人大气不出,脊背僵硬,为他的每一次注目而激动难耐、脸红不止,为他的“移情别恋”而难过心伤,自卑怯懦。如果被喜欢呢?很礼貌的好孩子“欧阳”会夸奖你“今天蛮可爱的”、“没想到你还蛮勇敢的”,很没礼貌的坏男生“徐太宇”会说“再……,你就死定了”、“喂,麻酱面,麻酱和面要分开放”。
喏,你看,呆湾小清新就是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俘获了我们的心,,我们早早学会排列组合、不依靠互联网广泛搜罗一手消息,找到一个最应该喜欢的人,然后用力地冲到人群的前面,拼一次手气,满足漫长青春期的粉红少女心。作者我也不过是个从未认识欧阳就长大的、这方面运气好像从没超常发挥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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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吗?我们真的、真的都认真喜欢过欧阳吗?
记得大学时候,一群不认识的男生,转发校庆的状态艾特当年女神,“你是当时全年级男生的女神”!女神回复依然得体。校花、校草/女神、男神,就如同触摸不到的明星一样,成为青春的一个符号和代名词,现在看来,因为谁都可以喜欢,反而一点都不特别地归到集体记忆。
搜罗回忆的犄角旮旯,不愿意承认的角落,好像总有一、两个身影浮现,给不特别的青春一点点甜蜜的异样。他可能没那么帅,数学考不到年段第一,但是总耐心地给你讲题;他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倾诉烦恼、互抄作业、熟稔彼此的习惯;他很麻烦,热衷欺负你,取外号、嘲笑你的一切喜好、借你东西从来不还……他们不是欧阳,只是真实地存在你的生活中的甲乙丙丁,喜欢上也不会得到一句探寻的好奇,大概因为都是旗鼓相当的普通,所以无人问津。
虽然现在可能早不联系了,但当时眼中的他很厉害,有光芒,你不用苦练800米比拼跑技,他是你喊一个名字就可以得到一个白眼或懒洋洋语调“干嘛”的大白痴,你不用在超市等他过来买一瓶酸奶,他会想方设法支使你做事,而你无奈却略微甜蜜的应允,你和他扯任何无聊的话题,作业、老师、同学、偶像剧、未来……,不用矜持、不用高大上,他还是愿意听你说,记得你说过的话。当时的我们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鬼心态,对“欧阳们”依然保持上心,但只要其他女生也喊他白痴,心里总是酸溜溜的。恭喜你,这大概是你喜欢上一个普通人的“特大”烦恼。
不厚道地说,导演和编剧送给了我们一个好瞎到反超欧阳的甲乙丙丁——徐太宇,他给数学差的真心讲SinX2+CosX2的绝对值等于1,他们分一张桌子,面对面写作业,同时喝手边的柠檬红茶,他们一起逛书局,推自行车共分夜路,给对方追求男女神出谋划策,从来不说实话,有事就是没事,可爱就是笨,不喜欢就送你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其实心里早已承认,但嘴还很硬,“怎么可能,谁会喜欢他/她”。
相比于喜欢欧阳和敏敏,能陷入特大烦恼的人,似乎都比较早熟,应该也算更加有福气,因为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和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已经从另一个人的眼中感受到自己的特别,体会到被记挂的惊喜。当这群普通人回忆起青春的时候,已经有了可以依凭的真实记忆,哭得稀里哗啦也明确知道泪点,感谢那样普通的人给了自己温暖可触的主角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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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来呢?
刚出场的徐太宇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真心爸妈恨铁不成钢地港台腔:“被老师关禁闭的学生,他有多坏”。老师们棱角分明的价值观,让坏学生和好学生迅速标签化,都值得全部人注意。
王安忆在《启蒙时代》中评价青春期的男孩子,不是冷漠,只是害羞。
徐太宇真的坏吗?打架、械斗、吸毒、无恶不作……这些子虚乌有的名声,落到后来的故事情节里,却发现:原来他孤独、不善排解情绪、讲义气、爱出风头、顽劣过头,因为一件悲痛往事,缺乏正常的成长环境和教育体制,才让他慢慢变成现在的徐太宇。林真心竟然让这样一个徐太宇重新回头,不得不说:导演,您过渡太快了!
坏学生徐太宇只存在短暂的时间,后面只是一个帅气、聪明、善良,大概要花光所有青春运气碰见的最专一的甲乙丙丁。不客气地说,导演没有明确处理这个问题,青春期走了些弯路的男孩、女孩,他们应该如何看待、如何成长,只是满足观众的少女心,迅速“洗白”一个出厂指标优秀、只等善良有心如真心般的朋友点醒的徐太宇。当然,这一bug也合理解释,当太宇再次“打架”,二人关系也不得不暂时终结。
所以呢,“坏男生”、“坏女生”的青春能被好好讲一次吗?振振有词如作者我,其实是回忆起了一段往事。
……略私人回忆。感慨只是发现外表恶劣的少年E有着善意和细腻。一到上课,我们一如既往地争吵、不愉快,周末网聊又不约而同地变成另外两个坦诚相待的朋友。我们终究走了不同的道路,从此不再联系。
徐太宇很帅,很聪明,很善良,很体贴……这大概是我对于虚拟的他的全部印象,一来一回,如果拍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徐太宇好像就是他的样子。从这点来说,又很感谢导演满足了我年轻未竟的愿望,满足了少女心的我对于整个青春期纠结对象的所有幻想。
大概因为当时的告别没有仪式感,终究让曾作为少女的我耿耿于怀,鼓起残存不多的勇气,23岁的我完成了15岁的少年E的单向告别——“Hello想了一下,在脑子变差脸皮变薄前,打个招呼,抱歉和谢谢。初中的自己真的挺幼稚的,虽然忘了具体的事,但总觉得过意不,以及发错号&没对上人都算我赚了,不用问!anyway祝一切都好,万事胜意。”他的回复只有“你是?”我没有应答,看着他把3G换成WiFi,点进我的扣扣空间,却没有再发问。
少女时代最珍贵的体验就是毫不现实、一股傻劲的真心,我们不会规划长长的以后,只希望每天能撞见的日子再长久一些。电影很厚道地给了结尾,让真心的心愿如意,若干年后故人再见,她未嫁,他未娶,同样割舍不下那段记忆,让当年的一句玩笑成为必须实现的誓言;在现实中,当初中的微信群建成,我已经不会甚至没有动过念头加他了。不客气地说,我们真正需要告别和安慰的,其实是那个躲在过黑洞里的少女,成年后对青春的一次次回望,已算是对人生的一次次梳理和认清自己。我清楚地知道,那个卸下平时面具聊得无比契合的少女和少年,在内心深处拥有同样的敏锐和勇敢,莽撞和义气,但越快乐、越亲切,就反衬出现实的为难和疏离,未来的不可能。当然,这是了解人性心理、越发理性的我,现在才慢慢了解到。
太宇在录音带里,让真心看一看天空,“因为那时我就会知道,我喜欢的女孩也和我在看同一片星空”。我喜欢这样的结尾,曾为少女的作者我没有和少年E拼桌坐过作业,没有溜冰,没有麻酱面,更没有正儿八经地说过话,但至少,我们分享过同一片天空,同一代青春,还说过不会实现的话。就把一切不靠谱和不犹豫都留给过吧,未来呢,未来还是成为一个也许活得不容易、但努力守住真心和记忆的成年人。
作者许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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