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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杀手》黑暗之地,陌生之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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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离感。我们能从陌生的事物中获得的一种快感。
一种认知被破坏的惊恐混合了认知被快速重建的欣喜的感觉。
我们需要这样的体验,否则生活会止步不前。
这是旅行的意义。也是跳槽的意义。
我在这篇影评中要谈论两个问题,一个是影片的结构,一个是片中人物的策略。
《边境杀手》的结构清晰,讲了一个简单故事。表面的上它在讲一群人在追捕毒枭的过程,我认为实际上它讲的是女主怎样理解剿毒人员,毒枭和边境城市的过程。人和环境不契合,就会产生疏离感,主角就会不断提问和情绪波动,故事也就好进展。
本片结构标准,在开场的十几分钟内对人和环境进行基础设定。女主带队进入民房,和歹徒枪战,墙被打穿,发现里面有尸体。队员问她该如何给检控官说这事,她回答照实说。整个房间大概有几十具这样的尸体,局长说可能是索诺拉干的。此时在外面检查的队员遭到炸弹埋伏。女主和黑人助手在会议室外等待,里面的人在谈论他们,提到了这个黑人是个优等生,法学硕士,而女主领导了这个反绑架小组已经三年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居中。他说到,这支队伍不需要律师,我要这女孩。
到这是9分钟。十分钟内基础信息和初始冲突都完成了。从上面的情节可以看出了女主是个勇敢,干练,照章办事的人,她有正义感,现在有队员死了,她更有理由抓捕坏人。从上面也可以看出,坏人是残暴,狡猾,也非常懂心理威慑。但是女主太年轻,而坏人的实力还未展现,正邪的对立不均衡,所以,需要新的正义力量,坏人的线索也要深挖。
这是完美开场,基础信息充分,但是有缺陷,原始冲突激烈,但是不均衡。
下面的谈话就是深挖信息,这栋藏尸的房子属于迪亚兹,他是个房地产商,为一个叫索诺拉的贩毒集团做事。他有个兄弟叫吉尔莫,有个表哥叫阿拉尔孔。刚才的背影男说了这些信息,还问了女主是否结婚有孩子。女主在会议室外等候时看到这个人穿着一双拖鞋开会。我在下面就称呼他为拖鞋男。拖鞋男说到,这是一个由国防部组织一个专案小组,里面还有一个毒品方面的顾问,女主也被招募进来了。明天中午他们要埃尔帕索找吉尔莫。
故事的另一端,墨西哥的一个小城。一个男人在陪家人吃早饭,他的孩子热爱足球,今天有比赛。他吃完早饭,离开家,开车走了。是警车。他是警察。这条线是个弱线,很短,我一开始忽略了,直到最后的一个镜头我才重视这条线索。
女主和拖鞋男上了飞机,有一个墨镜男也上了飞机。飞机在爬升时女主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无聊,她看到墨镜男在睡觉时手在抖动,然后猛地惊醒。在本片中,稳定的进展之后都会有一个突然的情节点,而且非常迅速。飞机拉升的过程让人有些紧张感,让我们觉得心渐渐被提起来。我们需要一个事件把心放下,如果没有事件,心会自己慢慢放下,但是那样没有快感。电影需要给我们快感。
女主问他,有什么事是我需要了解的吗?他回答到,你这是等于问我一块手表是怎么工作的。这句话颇有意思,我们在进入一个新环境时总是想看看手册或者期待一些培训,但是在新的复杂环境里,这种东西往往会以偏概全,即使写出来也会让人望文生义。小米的高管认为,一个员工80%的技能是在工作中学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培训呢?在工作里带出来不就行了?
我在早些年的时候热衷于编写员工手册,但是今年也开始明白有些东西写得越清楚,对方理解的越少,而且我们双方也都会给这事束缚住。你写的只是你的认知,不是事实,而她的理解是在你认知上的她的认知。可我们要的不是她在支离破碎上的支离破碎,我们需要个体的独特的完整认知以及这种认知所产生的活力。
不说更复杂的创新,就以销售为例,如果你总结了销售八步法则,员工在法则无效时要么否定,要么就需要更复杂的培训,这时你为了证明你的法则有效,就会增添一些东西,比如不同的客户类型需要怎么沟通,或者是在表情语气上的一些补充。总之,你的法则会越来越复杂,培训越来越冗长,员工也越来越被动(我并没有说这些培训没用)。
但是这都是上一代的东西,太死板了,它试图把人都标准化,也就是所谓的短板效应——如果有一个短板会产生漏水,但是又不能补救怎么办,干脆把其他板子都截断吧——尽管真正的短板效应是要找到短板并补齐它,但你做的时候会发现这很难。问题就在于你要找到“补齐的办法”,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一开始就喜欢或者能够改善就不是短板了!这看上很愚蠢,但是集体培训就是这样,你做再多的互动也是这样。现在要做的是长板效应,要关注最长的板——你不得不关注,因为它杵在那里,很扎眼。这个方式就需要关注特殊个体,由此所产生的全员创新,事业合伙人等等新概念都是基于这点,全员创新是鼓励长板出现,事业合伙人是长板变现。
在此次活动中,有来自德州的特警,他们熟悉本地,有三角洲部队,他们负责护送。会议结束后,女主问墨镜男他在为谁做事,墨镜男透露自己是哥伦比亚来的。女主很困惑,问拖鞋男这是什么情况。拖鞋男的回答直指重点,你要的不就是抓住坏人吗?这就是我们现在开始要做的事。
我们现在可以看出来这里面的一些特征,首先这是混合部队,大家各有所长,各有分工。另一个特征就是组织扁平。女主纠结的就是,她不知道现在该听谁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里可以做两种解读,如果是从培训新人的角度说,这种让她困惑让她求助的方式比事前解释有效的多。培训就是开蒙,蒙卦卦辞是,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通俗的解释就是,不是我教人,而是让他主动来求助,告知他一些新的东西,他接受了,事情就进展了,如果说几次他都不理解,就没必要说了。
这其实是动态筛选。人力资源从选拔,培训,试用到最后辞退是流程筛选,这是西方的东西。你看圣经,都是故事,让人闷头听。而东方的是动态筛选,总有学生提问,佛经是须菩提,论语是子路颜回。所以你看,都是对话。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思路,流程筛选只要降低辞退的标准,培训的总量就是大的,而且很难分裂。而动态筛选就一定会展现提问人的个性,他通过提问建立自己的思维,所以后来佛家儒家都分成了好几派。
女主的提问也在提醒我们这些观众,是啊,这个队伍里要她有什么用?女主属于联邦调查局,这只队伍里还有中央情报局的人,这个事情又是国防部发起的。组织上是否有些混乱呢?其实,不乱。你不要从组织结构上考虑,要考虑完成这件事需要哪些人。这点也不多解释,我们就带着这个质疑看女主被招募进来到底有啥作用。
又是航拍镜头,请注意这段的剪辑和音效,看过介绍的人应该知道,本片的摄影和音乐都很牛。压抑感,缓缓放大。黑云压城城欲摧(这种感觉在后面突袭隧道时变得更强烈,而且真的有黑云)。过了边境,进入华雷斯城。女主看到被割头的尸体被悬挂于高架桥上。车一直在行进,音效也没有停止。疏离感,很陌生,很新奇,不知道这里的人如何生活,也不知道这里的规则是什么。
他们从监狱里提出了吉尔莫,墨镜男说,要提防这些警察。接着他们返程。途中有一辆警车隔一个街区在跟着他们。我们从他们出境就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这辆警车连续两个路口出现,在第三个路口消失。这是一个小技巧,篮球足球里过人常用,虚晃两次然后另一侧过人。人在两次确认方向后就会本能的期待第三次在同侧,只有经过训练才能把每一次行为都独立判断。
接下来有一个远摄镜头,晃动一下,变焦两次。拍的很灵动。这里是两国警方交接的位置,需要一个更高维的视角。
车慢下来,交通堵塞,前方有车抛锚。刚才一路是动态,现在是静态。旁边的车缓缓经过,我们不知道哪个会做出行动。这种感觉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火拼进行的很快,对方举枪警方立刻射击。女主一直在车上(一共五辆车她是最后一辆),有个墨西哥警察企图射击她,被她击毙。然后有一个镜头是拖鞋男没有下车,他旁边有个头上盖着黑布的人。通过前后的镜头交代,我们知道这是第四辆车。如果那个警察击毙了女主就可以到达第四辆车。不过,在这么堵塞的情况下如何逃离呢?我后来才明白杀手根本没打算逃离,他是要把吉尔莫灭口。也就说,开始的两车人只是为了吸引警方的火力,而且这个墨西哥警察即使杀了吉尔莫也不可能逃走了。这都是什么样的亡命之徒啊!
到达目的地后女主又质问拖鞋男,那些人是谁?这样做合法吗?拖鞋男的回答很简单,在华雷斯如果有人胡作非为就是这样的下场,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制造混乱。这已经是女主第二次质问拖鞋男了——这个片子就是个质问驱动的故事。到这里正好是40分钟,全片的三分之一。这里我要说两点,一个是女主还是不明白这里的规则,也不明白拖鞋男做这些事的思路。这是女主的思维屏障,她没有理解全局是怎样,她只是想找杀她队员的凶手。提审吉尔莫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还是威慑毒品集团以及墨西哥政府。我觉得毒品的猖獗还是因为墨西哥政府的偷偷支持,在他国家边境杀人就是一种军事威胁。另一点就是,拖鞋男的思路其实挺好的,因为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直接打小蛇惊大蛇。他没有给女主说可能是两个原因,一个是这事比较复杂,他懒得说——真的很可能是这样,思维复杂的人通常比较懒,尤其是在沟通上。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故意隐瞒,他要让女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一些事。
接下来是拖鞋男审讯吉尔莫,墨镜男在外面喝水时遇到一个警察。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们知道了这里有条隧道联通亚利桑那州,还有墨镜男身上发生过一些很悲惨的事情。墨镜男拎着一桶水进入审讯室,美国警方的人出,关上了摄像机。这时镜头拍的是一个地漏,应该暗示是在用水刑。
关于这点我想说,现在很多时候是这样,你用常规的方式解决不了特殊问题。在《解救吾先生》这种片子中为什么我们在审讯上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就在于绑匪知道我们不会把他弄死,我们除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外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而在本片中墨镜男的出现直接让坏人感到了恐惧,对于美国来说,引进系统外的插件来破坏自我系统为什么如此有效呢?因为坏人也了解你的司法系统,他有恃无恐。审讯的目的是获得信息,方法上可以说服他合作,也可以摧毁他的抵抗。合作是主观上愿意的,司法系统就是要需要在犯人主观愿意的情况下透露信息,可是用刑的话就是通过生理折磨来摧毁其意志。
关于系统外的插件不要想的太深奥,现在很多软件都有个悬浮球,这个就是个插件。它的目的就是破格获取。
女主在室外抽烟,她焦虑。一个大兵带她到屋顶看这个城市在进行的枪战。大兵说,毒贩各自为政,纷争不息。接下来的一段可能是观众比较困惑的。他们飞回凤凰城,拦下一些巴士,留下了一些墨西哥人。女主回休息,黑人找她,鼓励她亮出真功夫。然后他们一起找拖鞋男和墨镜男。这段的思路是这样的。对拖鞋男他们来说,他们通过审讯吉尔莫得知那条隧道的一段在诺加莱斯,他们要从大巴上找到熟悉那个地方的墨西哥人。同时他们要对迪亚兹(就是开始藏尸的那个房子的所有者)做个局,让他回墨西哥找他的大老板,阿拉尔孔。这种策略属于屯卦六三爻。卦辞是,即鹿无虞,惟人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解释就是,想捕获猎物就需要找熟悉当地的人,如果林子很密很危险,不如放弃。在本片中,墨西哥人的确也告诉了他们,出口那里很危险。所以拖鞋男还有个策略就是要让迪亚兹损失钱。拖鞋男和墨镜男做事总是很有重点,所谓的重点就是知道敌方最在乎的是什么。而对于女主来说,她很气愤,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做事,因为迪亚兹回到墨西哥就不好办了,美国在那里没有司法权,她想的是如何用法律的方式来制裁迪亚兹。可是这并不解决核心问题,甚至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局长在办公室里的谈话也说明了这一点(那段话很好)。
这期间有一个镜头又拍到了那个墨西哥家庭,警察爸爸还没有回来。这里正好是片子的二分之一处。
作者周 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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