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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历史、生态变迁下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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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历史观。电影里的历史分两块,过往的和现今的,我们既可以看出导演的宏大野心,更关键的,也可以读出他的整体关怀。影片开幕,回鹘民族历史分条简单陈述出来,更引人注目的其背景壁画的层层剥落,而这也是这一民族曾留下的历史遗产——至今,我们仍能在敦煌壁画看到回鹘及西夏党项等民族留下的遗存。有趣的是,电影中壁画的层层剥落不无道理,敦煌的确有不少多层壁画,比如显而易见的西夏壁画下其实还有宋壁画的痕迹,这是因为西夏人为了方便,抹上一层泥,继续作画而产生的——这么一来,壁画剥落后还能看到原壁画,则不用觉得惊奇了。在电影中,大儿子“误入”旧佛窟,看到张骞出使西域图(想必是后期制作移植过来的,不过这无关紧要),瞬间将时间维度又一次拉回过往,促人回想当年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的繁盛,开龛作画、多教并举的局面。然而今天,这样的繁盛早已不再,西部已是不毛之地,这颓势自明代海上丝绸之路开通之后便愈演愈烈。如果说历史上的丝绸之路和当今那里的凋敝状况形成一重对比;那么,曾经的生态环境(如片名“水草丰茂”)和当今的草原沙化(如盐碱了的河床、退的绿地)则是另一重对照,这便是现代土地开发(如电影中出现的“人民公社”报纸)和城镇化的“贡献”。
2、城镇化。电影的第二幕便拉回现实,爷爷请人在镇里旁边自己住的“草原”上打井,25米深的井也打不出水来了,这样的生态困境是电影最多表现的——爷爷和爸爸的对话,大儿子和喇嘛的对话,残破无人的村庄(虽然在前一个春天还有几户人家),在本是草原的沙漠中行走的骆驼,二儿子回忆中的草原,几乎每个镜头都充斥着生态破坏的影子。这表达的是当下的问题,是城市化及肆意开发带来的阵痛,这样的过程不是一朝一日的,更为人熟知的,早在《狼图腾》一书中知青的蒙古下乡过程中便可觅其踪迹,可惜在《狼图腾》电影改编中这个方面被严重忽视。
3、男主人公,两个孩子。大体说来,二人各具个性,表现得当,哥哥内敛而心中有怨,话语不多,并不太出彩。弟弟则是神来之笔,堪比《四百击》中的小男孩,表达得恰如其分。在一个镜头中,他骑着与身型不符的高大骆驼,命令骆驼坐下,在屋门口大声呼唤哥哥回家找妈妈,哥哥不应,他睡在骆驼身旁过夜,翌日起床继续喊叫劝说,拼命而真诚,直让人落泪。
4、宗教性、神性。哥哥唯一愿意远方草原看将死的妈妈的理由,便是听了弟弟所说,爷爷死后灵魂是要回草原的。这其中便寄托了精神性的东西。另外,喇嘛在影片后半部出现,解开了哥哥心中对母亲的恨,赠予了弟弟一个骆驼以替代死的那只,并解决了两兄弟的水源问题——这些表面帮助的背后,都有着宗教意涵的支撑。只是,现实是残酷的,尽管当年莫高窟的几百座佛龛曾在精神上,给了来往商旅、信徒、香客以穿越艰难丝绸之路的决心,但是如今的神性似乎被更加艰难的窘境击败——精神上,爷爷的灵魂是要葬于草原的,然而现实中,草原还存在吗?
5、整体而言,两兄弟的故事几乎填满了整个电影,二者关系便是主线,而他们的关系是从小分离的家导致的,分离的家则又是社会现状逼迫而生——仔细想来,哥哥其实是我们经常看到的“留守儿童”,弟弟则是随父母生活的幸运一代,他们的隔阂,以及他们和父母的关系因残酷的现状而与生俱来。所以,表面上是兄弟的感情隔阂,而重要的是思考这一现状的社会原因。好在,这部电影深刻揭示了暗藏的现实问题。正是如此,尽管在影片最后,两兄弟的感情因为这一路的旅程回归友好——两人在好不容易找到的河流中嬉戏——但是我们不能忘记:那残酷的现状依旧在那里,历史和生态的变迁刻骨铭心,这导致了至始至终的不可避免的悲剧——正如影片最后展现的,两兄弟找到了父亲,却不是在梦中的草原,而是河流旁的淘金场,四周没有牛羊,有的只是冒着白烟的烟囱和工厂。
Ps.还有几个散落的观点。影片小成本制作,所以条件有限,不过可能可以更好,如两兄弟到达残败的村庄的那一幕,镜头先静止摄向两兄弟,然后旋转一周(表现两兄弟视野所见,也让观众领略村庄的整体衰败),可惜这一个旋转是由手持摄影完成的,没有稳定装置,所以在旋转中有上下颠簸,令人稍微不适。另外,本片表现的是两兄弟在路上,且有历史的关怀,这方面可以和罗马尼亚电影《喝彩!》对照,后者表现的是父子俩在路上,有特定的历史背景。但本片更多的是对当下的考察,历史的变迁成为了对于当下的一种衬托和隐喻。
另外,这是我2015年最欣赏的国内电影,高过《山河故人》、《一个勺子》。
作者J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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