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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女孩》真实自我的相互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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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说这是一部爱情片,但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该掩埋了它的励志表达,并且,忽视了这些励志的表达,我们感受到了爱情并被触动就容易成为一种条件反射的滥情。且看男主因变性的排异反应世前与妻子的对话:
(病房里)
_I am entirely myself.
_You had us worried there, you know?
_Can we go outside, gerda? Into the garden?
_You should rest.
_Please.
(院子里)
_You mustn’t worry about me anymore, gerda.
_It’s an old habit. I’m slow to change.
_How have I ever deserved such love? There’s nothing to be afraid of anymore.
_No.
_Last night, I had the most beautiful dream. I dreamed that I was a baby in my mother’s arms. And she looked down at me, and she called me Lili.
_Lili.
表面上看来,两人至死不离不弃,男主的身体即使已由男变女,却依然爱着女主,女主对丈夫的支持与理解已经达到了常人万不可及的程度,这是爱,毋庸置疑。但如果只是从不离不弃、支持、理解、包容、陪伴这些角度来看待两人的爱情,未免落入庸常,如果导演真的费尽周折只是来表达爱情,那这部片子就只能算作一部中规中矩的庸常之作。细细想来,男女主之间所激发的热切情感其实换做知己、朋友、亲人也是毫无违和感的,不离不弃很难,深切的理解与包容更难,但这些并不是只有爱情能做到,也就是说这种爱情是可以置换的,并不稀缺,在如今这个已经将爱情的表现手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的年代,把一个并不稀缺的东西呈现出来博取共鸣,结果就只能导致观众的滥情。还好,这部片子最终极的表达并不是爱情,起码不是我们所理解的不离不弃、理解与包容的爱情。
还是从最后一段对话谈起,男主见到妻子用尽力气挤出的第一句话是“I am entirely myself”,男主的表演很自然的让我们对这句话应当报以格外关注,这其实也揭示了一个本片除爱情之外所要传达的另一个主题,很俗,就是“做自己”,男主接下来说他梦到妈妈喊出生时的他Lily是“做自己”的注脚。另外,最后一幕”let it fly”的丝巾,很常见的象征表达,至于它表达了什么,各人自有各人的理解,或者说它象征的东西本就不是单一的,女主看到空中飞舞的丝巾就像看到了深爱的丈夫,这可以是爱,但要注意飞扬的是丝巾,而不是烟斗,那只能是自由的Lily而不是作为丈夫的Einar,看到这一幕会忍不住要在飘舞的丝巾旁边加句旁白:做回自己,自由自在。就全片的叙事推进以及男女主的表演来看,女主对丈夫的世俗之爱与男主追求返回真实自我的努力总是处于一种张力的关系当中,正是前者一再的妥协退让,最终成就了完整而自由的Lily。我们看到女主确实是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回到身边极尽所能,甚至可以感受到原本女权的她试图丢弃尊严来争取这种可能,但她还是失败了,而且毫无还手之力。一边是女权的妻子,一边是腼腆的丈夫,这种对比更让世俗的爱情在做回自己的巨大冲动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一个人如果意识到了他是谁,任何力量都无法抵挡他做回自己的冲动,任何世俗珍贵的东西都只能作为祭品奉献出,包括爱情。说到这儿影片其实还象征性的把事业同爱情一道摆上了祭坛,男主只想做Lily,而对继续自己钟爱的艺术事业失了兴趣。
再回到两人的关系,女主对男主的情感究竟是怎样的?人类情感的神奇之处在于,任何情感都不是单一的精神指向,更不能为单一的概念所涵盖,即便看上很纯粹的对父亲的爱也夹杂着嫉妒、仇恨、愧疚,对爱人的爱又时常夹杂着恋母、恨、自恋的因素……女主面对一个女性灵魂的丈夫又怎么可能仅是“爱情”这么简单,男主做过第一次变性手术与妻子回到丹麦,在隔着薄纱的床上,女主说自己梦到男主结婚了,男主一本正经的接话“我真的想结婚”,接下来的对话是这样的:
_It’s not so long ago we were married, you and me.(女主一脸幽怨)
_You and einar.(男主严肃的纠正)
_I know it was einar. But really, it was you and me.
即使男主已然变性,女主还是肯定的说跟她结婚的既是Einar,也是Lily。看到这里,女主对男主的情感确实不能用“爱情”来形容已经很明显了,把这说成是性别混乱只是对人类情感的误解,不只是这“爱”本身已经超出了世俗之爱的范围,就连“结婚”的心理意义恐怕也要再掂量了。由此当然可以说,爱情不仅表现为性,还表现为更多的东西,结婚不仅表现为两性的结合,还表现为更多的东西,但还不如说女主此时对男主的情感已经再难以爱情涵盖了来的直接,结婚也就只是女主对男主此时情感表达的替代性概念,实际上已经超出了结婚通常的意义所指。男主临终前问了女主一句话How have I ever deserved such love?伴随着一小段沉默的是女主一脸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我想说这已经不是love了,又如何掂量deserve。
女主的内心世界从一开始的纠结于世俗情爱最终得到了升华,界定这种超越世俗情爱的情感必须要从男主追求返回真实自我的努力做起。在男主身上,我们看到了被先天生理结构与社会文化环境双重限制的人类个体不惜一切代价返回真实自我的强烈冲动,相应地,在女主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具有惊人感受力的人类个体想要成全另一个个体返回真实自我的那种原初的情感冲动。这两种情感都是深蕴于人类精神世界深处的心理能量,真实自我被长期的压抑而以外在环境所限定的那种角色将就的活着,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未能发现沉睡的真实自我,少数人一旦意识到了这个我,驱除包裹的空壳而返回自身,什么也无法阻挡。这也启发我们如何追寻纯粹生命个体层面的本质的爱,它除不是油盐酱醋、三姑六婆,不是日常起居的相互照料,也不是所谓的陪伴与责任,甚至都不是包容与理解,而根本上是两个真实自我相互暴露给对方,还能够相互成全。说句题外话,依着这个理,宝玉的真爱只能是黛玉,因为只有在黛玉面前,宝玉才活的真实而舒展。
作者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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