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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写性侵了，这个话题曾困扰了我四年,一直以为要等到那个人死了才会写，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首先要感谢梁老师提醒我看Spotlight，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大烂片；但是我和梁老师超越炮友的友谊让我想透过电影本身的好坏坦白一些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Spotlight讲的是一个和天主教的神职人员、小男孩有关的故事，但这个故事的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无畏而正义的Boston Globe的几位报人（也有影迷非要把这一点解读为电影的“克制”，对此我也只有恨我的口水吐得不如泰坦尼克得杰克远。不然我肯定吐你一脸）。如果说过四年最令我恶心和不耻的是性罪犯，那么这部电影再次证实了我对新闻记者的不适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觉得新闻记者和性罪犯同样恶心。 没有一个社会的主流新闻机构不是其政府治下的意识形态的朋友，它们对于社会和人的观察既没有学者们深刻也不如我的母亲善良。它们时而幻化成道德的了望塔，时而是撩拨读者基本欲望的生意人。Emotional一点讲，报业的衰落真是上帝有眼——我并不是来袒护故事的猥亵犯的， 但对于正义、公平我早已心生厌倦。正义看似自然的法则，实则是社会铸造的武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本来不错，可中间多了一个仲裁者一个刽子手便有了利益的角逐，正义充其量就是个 propaganda吧。 如果你不信，自己问问自己，有多少小女孩在这一生中，没有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性伤害？ 借用Cersei 的那句话：全世界都在欺凌小女孩。 更准确地讲，凌弱是人性的一部分。 正义和正义感从来没有解决过强奸和谋杀的问题，人性不仅仅有温柔如水的夜晚之爱，也有血脉喷张的褫夺求索。在对这一点的认识上，宗教比政府认识得深刻。 而总有人自以为聪明地以为摧枯拉朽的新的社会制度更具优越性，它能剔除人性的糟粕，建立更完美的人类社区，能够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这难道不是83年严打吗？ 不是科幻片里的基因优生学吗？ 这难道不是纳粹吗？ 在这一点上，我对政府的恐惧大大的超过了我对上帝愤怒的恐惧。因为我知道，这些是剔除不掉的。他们自己（政府）大概也清楚，但是仍以剔除为名，施行统治罢了。
Spotlight原案是针对波士顿地区主教对于神父们性侵教区的未成年男孩不作为而发起的。说不作为也不准确，准确地讲是没有按照隔离普通性罪犯的方式作为：在麻省，有过性侵前科的人都会被公示姓名，有的终身被限制和孩子独处。 而涉案神父多数只是在东窗事发以后被调离事发教区，此后仍有机会接触孩子。 就像天主教徒每天都要聚集在堕胎诊所门口反对政府为女性提供了选择的便利一样，spotlight的4位编辑也把抗议的牌子举到了不愿开除猥亵犯神父的主教的面前。这两件事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区别。 教会认为有性侵问题的神父不过是几个bad apples， 并不是出于措辞上的漫不经心和对受害人的不负责任。 这和天主教对于生命的态度是统一的：反堕胎人士不仅仅反对那些针对健康正常的胎儿的人工流产，他们也反对对强奸犯的胎儿的流产，也反对对残疾胎儿的流产。即使是psychopath和sociopath也都是有权利和其他人共存于世的 ，更何况是为了回应上帝纯洁之爱而终身不婚的神父呢？ 这其中更涉及到他们宗教内部自己的道德：听到告解内容的神职人员能站出来告解人吗？假设涉案神父向主教告解了，主教可不可能脱下道袍就波士顿警局报案呢？ 即使是主教也不过是人和上帝沟通的工具，他有没有权力判定什么样的罪要担什么样的罚？ 说得好笑一点：如果全波士顿的神父互相告解都知道彼此性侵小男孩的事儿了，会不会有人突然想到：我们不要等待神的判决了，还是看看法院怎么说吧？这说到根上是对人家信仰纯洁性的挑战。 十几年的修习生活，神学院终于不敌法学院。这就是globe的记者们要的结果？ 那开枪打死tiller医生的宗教人士有话要说了：你可以审判我的主教，我为什么不能审判你的医生？
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为任何把手伸向孩子的神父开脱。 而是对spotlight的立场和报道的角度非常不懈。 和实力强大的教会对垒很容易造个人英雄，但揭露对方的可恶，并不能显现自己的高尚。 很多时候只能现实自己的自作聪明而已。
看spotlight的报道和电影，也惊觉天下的强奸犯、猥亵犯都有惊人的一致，好像上帝就是这么设计他们的。他们喜欢把自己视作教练把被害人视作队员啦、喜欢“鼓励”受害人忘掉昨天，朝前看啦、甚至对受害人怀有非常扭曲而隐秘的爱慕啦，这些都让我想起个人的经历。5、6年前，我的猥亵犯曾经叫我看“总有骄阳”，并告诉我那是他最喜欢看的片子之一。这部片子里面的黑人父亲常年强暴自己的女儿并致其怀孕。 那个人对我讲，这部片子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永远不要评判别人的生活。” 现在想起来觉得可笑，后来坏事还是发生在我身上，而他好像提前一年就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不是基督徒，我永远无法知道，别人的上帝会不会在末日那天捎带手、帮我把我的这猥亵犯投入到地狱的熊熊烈火中。 但是最近我常常会想起他那个可笑的55身背影，秃掉的头； 在美国买的裤子永远不合他的尺寸，裤脚总要卷得老高。我应该从他第一次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直直的盯着我的时候就远离他的，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 就像我永远意识不到，鞋子里或许有一只能要了人命的毒蜘蛛， 马路上会突然飞奔而来一辆凶猛的汽车， 煤气会漏，大地会颤动。 我们健康而毫发无损的活着只是天地之间的几个几率。 如何面对在生命战火里浴火而生的自己才是一生的功课。

作者东村深井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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