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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一个小人物的信仰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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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喜欢窥视大人物的生活,因为那里难以抵达却又美好。我们不喜欢直视小人物的生活,因为那里似曾相识却又残酷。当这种残酷一大段一大段化成影像,直观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得不接受还有这样一种活法,真实、无奈但却强大。
《算命》是独立纪录片导演徐童“游民三部曲”之一。纪录片以章回体方式推进,镜头对准了一个掐指能算、泄露天机、指点命运的算命先生厉百程。
厉百程是河北青龙县人,家里有4兄弟,他是兄弟中最早患残疾的,因此很快被其他兄弟排挤,从此就在外飘着,靠着帮人算命养活自己。
在算命的业务上,厉百程口齿伶俐,反应很快,说话的节奏感强,跟说评书似的。每次给人算命时,脸上总要浮现着掌握天地玄机的自信,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他知道得多也知道得杂,给人一种多种信仰集于一身的感觉,总能自说自话,自圆其说。算命这事本属道教,影片的开头,伴随着佛家经典曲目“南无阿弥陀佛”,厉百程边拜菩萨,边反复诵念。后来,在谈到养一只流浪猫的时候,他说“这小猫就是上帝派来的小天使,就考察这院里每个人的品行“。或许在他看来,佛、道、上帝天使可能都是互通有无,相辅相成的。
厉百程的三弟厉圣,人称“小神仙“,据厉百程说化解问题的能力很强,特别是在合婚方面。然而,他的出现,基本就是和厉百程相互”打脸“。
厉圣带着人放生小鸟,厉百程认为,放生不如养生,你养着它,比那放生效果要好;厉百程养着猫,讲求人的真、善、忍 ,厉圣一脚踢开猫,嚷着,晌午弄壶开水,烧开它,秃噜猫肉吃。
除了算命先生间各种观点相冲突,贵圈的混乱还体现在算命的生意账上。
“你要愿意和的话,我给你画个姻缘符……那个符,一般不熟的人990,像你这熟人,660。”厉圣对着来算命的人说。后来,在大悲院法物市场,这位“小神仙”戴着印有美帝“USA”字样的毛线帽子,在白色塑料袋里装着的一沓符中,挑着合婚符,他最后用32元买了40张,平均一张8毛。
不是所有的算命大师,都能将算命演化成暴利。作为同行的厉百程,虽在老家青龙县也算有些名气,常有人慕名而来找他算命。然而依旧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生活窘迫。看似身怀绝技,却根本不受官方重视,甚至不入主流,处境尴尬。在不同时期,他的算命行为还是扫黄打非运动的目标。
“全社会都关心残疾人,我是响应国家政策。”这是厉百程对自己家乡残联工作人员要钱时说的第一句话。“农村这块救济渠道就是低保……给点钱,就是给你过一个比较欢乐的春节,就得了。靠残联、靠政府解决不了你生活问题,还得靠自己。”那人说。
厉百程的算命生意的主要阵地在全国闻名的“睡城“——燕郊。从燕郊开30分钟车,到北京国贸,这里用着北京的电话区号010,街上的车多为京牌车,但是它却不属于北京,而属于河北省廊坊市,或许只是因为它不是一个有水的城市。
燕郊作为河北一个神奇的小镇,承接了北京超过30万的外溢人口睡觉的问题,这里是著名北漂根据地,你能看到背井离乡讨生活最鲜活的一面。
无论是算命的厉百程,还是前来算命的人,他们都是这个社会的流民,徘徊在社会的边缘,像一把杂草一样,被人忽略,脆弱但却生命力旺盛。七情六欲、坑蒙拐骗偷、贪嗔痴慢疑,让人觉得粗粝的生活被撕外表后,如此赤裸裸。
在中国,算命这事有着强大的群众基础,特别在农村地区。过,农民靠天吃饭,在面对自然力上往往手足无措。知识的贫乏让他们相信,大灾大难总是天意造化使然。人们愿意寻找一些规律,找一些事物的关联解释一些厄运。当找到后,他们总想通过改变这些关联影响自己的命运以及事务的走向。
厉百程的老婆石珍珠家,包括她一共出了三代傻子,石珍珠的大哥觉得是祖坟位置不好,于是把祖坟扒了;厉百程兄弟4个都有残疾,他们认为是祖宅朝向问题;厉百程不愿意给石珍珠剪头发,因为他觉得那个头发和他的财运是关联的。
然而,算不尽芸芸众生微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貌似懂得很多天地间的玄机,而自己的命运却难以掌握。
如今,生活像是走向了所谓的现代化,教育得到普及。但这依旧是个“大师”辈出的时代。每一个被捧起来的大师背后都有着一大批达官显贵与名人明星。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好像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安全感,每个人都无所适从。每个人都怕,拥有的怕失,没有的又怕得不到。人们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总觉得一不小心就陷入混乱与无助。
每个算命的人都是小人物,他们却做着信仰的大生意。你可以说他们在那堆神秘的规律中,真的洞察了一个人的命运走向。你也可以说每一个人,在没有依靠的社会里,像没有装杀毒软件的电脑一样裸奔着,在无助的时候,他们是最后的一种心理安慰。
最后,厉百程让石珍珠带着“现代傻活佛”的绶带坐在他算命摊旁边。不一会,装钱的小破电饭锅就满了。
作者录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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