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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倔强是一种既可贵又悲伤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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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霸王别姬》前前后后大概看了有三遍。作为难得的一部好评如潮的华语电影,它的里程碑式地位已是不可撼动,然而喜欢它的人又总是会有种种不同的理由。对我而言,最先吸引我的方面有二——一是张国荣,二是京剧。
对于张国荣,早先并没有太多了解。他从高楼一跃而下的那个愚人节,我还不过是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孩。直到八年后的4月1日,那时我刚工作不满一个月,那天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出差,在单位的商务车里,电台广播正在纪念张国荣逝世八周年,然后一首触动我心灵的歌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耳朵。他的声音满含深情:“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倔强得歇斯底里。很被他的声音吸引,感觉他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强大的力量。
后来,我也并没有多迷恋他,毕竟,斯人已矣,后面产生的感觉总是以惋惜为主。看了很多他演的电影,每次看后都要找一些当时的幕后故事来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追溯。我所能看到的就是,他很敬业,总是以倾注全部力量的态度来对待每一个角色,而在《霸王别姬》里,他演的陈蝶衣简直无可挑剔,一颔首一转头,包括那很合时宜的兰花指,神采无不就像一个风华万千的京剧乾旦名伶。还有剧中程蝶衣演出《贵妃醉酒》时的一招卧鱼身段,一直为人津津乐道,我虽然并不那么懂行,但看时总有种要流泪的冲动。作为一个非专业京剧演员,他所愿意做的努力,都够值得令人感动一把了。
对于京剧,我并算不是资深戏迷,只是喜欢某些演员、某些流派、某些剧目而已。但一直觉得京剧是一门很优秀的艺术,细致、严谨,讲究多种技巧的融合,舞台呈现效果也特别好。如果哪一天京剧没落了,真的会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幸而在如今的京剧戏迷圈子里,年轻人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对于这样一部京剧题材的电影,本身我就是有好感的。
电影《霸王别姬》,最值得讨论的,当然是程蝶衣。
纵观程蝶衣的一生,在他身上,倔强的特质深入骨髓。小时候学戏,出于对自己男性身份的认知,无论挨师傅多少次打,都无法说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的台词;后来,被从小视为依靠的师哥破釜沉舟地用烟嘴捅他的嘴后,虽然先前的坚持已轰然倒塌,但他却从此走向了另一种执着——不分戏与现实,对戏中的霸王和现实中的师哥俱是从一而终;对一直热爱的京戏,他亦是倔强的——因为曾经为救师哥而给日本人唱戏,被指控为“汉奸”时,他拒不承认自己是被迫的,反而坚持“如果青木还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国了”。
因为倔强,所以尖锐、爱憎分明。因为爱霸王,永远睥睨着菊仙;因为爱京戏,永远不知道要妥协。但他又倔强得隐忍,从来都不说爱,也不说恨,爱恨都在他的举手投足间。霸王娶妻,想过平凡幸福的凡世生活,他拼尽力量与尊严得到了小时候许诺给他的那一把剑,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先他只恨菊仙,恨她带来的俗世幸福蒙蔽了他的霸王;后来他的一腔深情一再付之流水,心逐渐成灰;直到残酷的文革到来,他的霸王也终于变得疯狂,疯狂地揭发他,他仿佛心里筑了一辈子的大厦颓然倾倒,于是他也开始疯狂——要么爱,要么玉石俱焚。
因为倔强,所以痴。师哥说他“不疯魔不成活”。其实他才是最想过平凡幸福生活的人,只不过,他爱的人,是霸王,他想做的,是一辈子的虞姬。 最后,他以虞姬的方式华丽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情理之中,也着实令人潸然泪下。他这一生,因为痴,太苦太悲太孤寂,却也绽放得如火如荼绚烂绝美。
菊仙也有菊仙的倔强。她爱段小楼,不像蝶衣那种虞姬爱霸王似的爱。她既爱他意气风发时“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气干云,也爱他的英雄迟暮时的市侩之气,她欣赏这个男人,愿与他过最平凡的俗世生活。她为他奔走,为他焦心,甚至为他照顾一直视她为敌人的师弟。最令她信念崩塌的是他亲口说出“不爱”。她绝望了。再坚强如她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决意结束自己的生命前,她把剑还给蝶衣,并回头看了他两眼,没有泪,只有满目的凄凉,那个场令人不无怆然。
再说一点点有关原著小说。
李碧华的叙事风格不徐不疾,很擅于描绘细节与内心,文风又略带有点古韵,是我喜欢的类型。
相比小说,电影更注重戏剧的强烈冲突性。比如,小豆子的母亲把他的手指砍这个情节,电影中晦暗不明的天、一声声“磨剪子嘞”的吆喝、小豆子不断的喃喃“娘,手都冻冰了”,这一系列的烘托将整个场景无奈悲伤气氛表现到极致,而小说则是寥寥数语带过。比如,小说中蝶衣的隐忍更为明显。小说中蝶衣那句经典的“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是内心戏,而电影中则是由他用几近吼的方式说了出来。
而小说对于某些场景的描写,在文字独有的效果下,显得更扣人心弦。比如,蝶衣第一次见袁四爷,他府上的陈设、那一道叫做“霸王别姬”的汤,以及两人在院中的唱戏舞剑,看着伤感至极。作者末了用白居易的诗“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概括收尾,有种无言胜有言的悲凉之感。
小说对于蝶衣与师哥最后一次的重逢有了更详细的交代,这段也是我比较喜欢的。那年,段小楼流落到了香港过着平凡的生活,蝶衣成了剧团的艺术指导,一次返港演出,他们重逢了。他们努力聊着琐事,却“好像已经过了一千年,隔了阴阳界”。后来,终不可避免地提到往事,小楼艰难地说:“我——我和她的事,都过了。请你——不要怪我!”蝶衣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个秘密,也许只有菊仙知道了(小说中蝶衣隐忍得多)。然而他一直都知道,可他却宁愿他从来不知道,这样日子就可以因这永恒的秘密而过得跌宕有致……他已决意死,最后却醒了。他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幻想的美好假象,师哥并不是霸王,自己也并不是女娇娥。令人一声叹息。
作者伯劳东鹤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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