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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生》：不只是杀人诛心拉力赛
　　■ 文/慕容天涯
　　
　　提醒是一种美德，《杀生》不适合所有人，但是讲述的是所有人都在经历的故事。
　　
　　管虎作为青年导演，很难得的在坚持一件事情。他在拍摄内地缺失的“作者电影”，也是一种除影像风格化之外，整体都不跟演员走，不随大众审美走，只随自己内心走的作品。而《杀生》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是极具迷惑性的。
　　
　　且说《杀生》为何人人参与，却又不适合所有观众。
　　
　　先说《杀生》的故事，否则你会迷糊：上个世纪，边陲古镇。黄渤扮演的牛结实作为混世魔王搅闹得整个镇上不得安宁。随后，一场针对牛结实的杀戮展开，但这个魔王，却并非如我们所想象……
　　
　　我们大部分人在被好莱坞的两艘大船折磨得兜底空空后，很自然就将这部电影和另外两部国片并列，期待三英战吕布般对抗大船。可是显然《杀生》太分裂：宣传走了商业片路线，观众初看认为是文艺片。但实际上，这却是一部Cult片，也即是酷片。
　　
　　这片酷的不是风格，不是视听语言，而是在通过玄机四伏的故事讲述一种被世人忽略的观念。它好似你从未见过的热带水果，外壳是镶嵌着任达华和苏有朋等港台演员的商业片元素，我暂且把它命名为“杀人诛心拉力赛”；而作为果肉的理念呢？吃上一口的回味悠长的是什么？是由黄渤演绎牛结实在片中作为“异类”，被镇上人同化的过程。
　　
　　那过程伴随着杀戮而至，人人都在，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名为杀戮，实为驯化或者同化。这不仅是银幕上整个镇子的人在做的事情。也是你，是每个观众都在经历的过程。
　　
　　也凭借这一藏于杀戮背后的立意，《杀戮》显然就高出了今年目前为止所有的华语片。接下来的事情看编导了，管虎作为导演很有想法，敢在《斗牛》之后又一次挑战作者电影，不走寻常路。也即是说，他的“野心”只欠实施过程的落地。眼下只要有能够承接住这野心才华，片子便可以成为年度经典。
　　
　　所以，管虎用了很多手法来让这个杀戮过程显得与众不同。
　　
　　但结果呢？

　　怎么个结果？怎么个不同？
　　
　　叙事上，影片并不是一条道跑到黑，里面很多碎片来来回回的过脑子。于是乎有了前半部分时间顺序错乱的语焉不详。至少我是不赞同用任达华在故事里穿梭，连接起牛结实被“杀戮”的过程片段的做法的。
　　
　　很简单，观众会看不懂。但看不懂的原因，在于编导没将故事中的不同时空加以有效的区分。影片讲述任达华犹似探案时的“眼下”影像风格，同之前牛结实之死过程的“过”毫无二致。也即是说，这是个不打招呼就“穿越”的故事。再加之风格化较为凌厉的剪辑，以及主观镜头晃动影像多多的手法，你说观众遭罪不？实际上，这种以人物探寻为线索的影片，其故事讲述方法想要观众不遭罪有两种：要么如好莱坞般工整，搞一个老人在片头直接倒叙，要么如年《武侠》，当金城武探案时靠蒙太奇点醒观众。你不用任何方式区分，就将不同时间段的时间用相同的影像风格讲述，结果只有一个，“乱”。这不是不好，也可能是一种编导高估内地观众接受程度的结果。显然，观众作为被动的接受者，他存储的信息量应该是与影片主动讲述者之间是存在交集的。但眼下，这个交集在观众那里由于“观众信息量低于影迷的”客观事实，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并不存在，便造成了混乱与晦涩。
　　
　　再者，要说说最终揭开秘密的主题探寻时，也即是讲述“如何绞杀异类”内核时演员的使用。这片子用得好的是梁静和黄渤，前者真实毁形象有收获，后者不消说，再次奉献影帝级别的演出（突然发现管虎和宁浩使用黄渤的路数满拧，但是显然这么用更好）。用得不好的是任达华和苏有朋，前者是用的简单化了，所有任达华的未言先笑和和老杜的银河片子没区别。后者是演技的尚需雕琢以至于撑不起反派这个角色，于是看得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年轻些的王志文。太夸张的肢体语言和故作深沉的台词，都敌不过一个叫做“气场”的东西。至于余男，输在认知度，好在诡谲感。脑子里转一圈，没有更适合的华语女演员。
　　
　　但就是这样，促成了一件事，我说了太多《杀生》的毛病，虽是逆耳，但却是忠言。
　　
　　如果你是影迷，一定要看《杀生》，因为它值得。
　　
　　这并不矛盾，刚刚的一切缺陷与不足是拉锯战。外表商业的壳与内在主题的肉之间，桥架的不漂亮，但必须要走。只因为这种接近于Clut风格的华语片真是凤毛麟角。它对得起所谓不足的指摘，只因为《杀生》也是异类，不可绞杀，期待其对一切熟门熟套的华语电影的改变，哪怕是死水微澜。

　　现在回过头，说值得。
　　
　　做一个小假设，每个人所在的周遭，便是牛结实所在的千年古镇。于是：当你沉默时，你便是杀戮者，而当你开口时，你便是牛结实。
　　
　　就这样。
　　
　　故事里的牛结实究竟是个什么人，直到后面一连串的闪回给出了答案。是异类，是做没人愿意做，没人敢做，没人做之事的人。偏偏这些事情，是与世俗背道而驰，却在每个时代缺失的好事。就这样。
　　
　　所以说，很简单，为何推荐每个观众看《杀生》。只不过同是借了民国的时间段，这个故事比起《黄金》的主流热血，《匹夫》的改邪归正要来得更有现实意义。而这个现实意义，却是束缚我们手脚的最大障碍——当你反对制度化，反对同质化，反对主流化的时候，它叫做特立独行，叫做创意，叫做走在时代前沿。或者，叫做活得不一样，也即是活得明白。
　　
　　再说两点：一、看得混混沌沌之时，黄渤从跪地一幕，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打动了我，此后的故事直到结尾，心比死还冷，有泪流不出，这个表演是他从影以来最不容错过的；二、片尾的动画里，红色小鱼畅游水中，面对迎面而来铺天盖地面目模糊的黑色鱼群时，突然明白了牛结实不容于周遭的悲哀。
　　
　　回到本文这个段落的开始：你沉默时，你便是杀戮者，而当你开口时，你便是牛结实。
　　
　　如果《杀生》是一个局，人人都在，两种状态。没勇气的躲起来做前者，有胆量的做出来成后者：
　　
　　人人都是杀戮者，人人都是牛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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