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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2003，2013。
　　
　　 时隔20年，时光轮转我们再次相遇。彼时你在众人心中树立着不可一世的形象，此时跨越时空的另一结点我才真正认识你。
　　
　　 九月，天高，人浮躁。多事之秋，2013年秋天最大的爆炸性新闻莫过于王菲李亚鹏离婚。这般冷艳孤傲的女人终将选择结束这段持续了九年的圆满，来成全自己。过多的猜测和虚掩将这段感情传唱的面目全非，而王菲依然面无表情地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态度。 太多人的婚姻在浮夸的时间变迁中，已经演变成找一个过得的人搭伙过日子，至于爱或不爱那都属于婚姻之外的附加品。结婚后再离的故事也是屡见不鲜，分分合合结局不过都是一场空，爆炸性新闻多了也就变成生活中一段喜闻乐见的故事，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人逐渐又陷入一种持续麻木的状态。
　　
　　 从2003说起。那年依稀记得有个叫张国荣愚人节跳楼死了，但一直分不清张国荣和陈志朋的我，在某档节目中看见陈志朋依旧喜笑颜开出现在公众面前，深深怀疑这传闻的真实性。那年，看很多粉丝哭天抢地争先举行悼念活动，阴郁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四月。习惯性把张国荣和我划归到两个时代，他八十年代年大红大紫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端。从此，置若罔闻。那一年，我13岁，上初一，穿校服，带牙套，结识了一群认为终生不变矢志不渝的朋友。
　　
　　 2013秋末，我坐在办公室把无聊赖地收集TOP250的影片，《霸王别姬》成为别摒弃之后的无意选择。一个人，默默地端着一杯热水，用三个小时看完哥哥的演出。没有感动到流泪，但几次周身竖起鸡皮疙瘩，这是一种被强烈震撼后的表达。如果陈凯歌当年在拍完这部片子之后立即死掉了，怕是后人定然会给其冠以不朽的称号名垂青史。如果说流泪只是感动的一种直接性表达，那么震撼会是一种良久的沉默。在陈凯歌拍完此片后的20年，我才真正地认识张国荣。
　　
　　 1993年， 霸王别姬。如果在民国初期的那个飘雪的冬夜，小豆子的母亲不会毅然决然砍断其第六根手指，不会故作风骚地央求小豆子师傅的收留，不会遇到事事偏爱逞强的小石头，如果不会在孤苦无依中得到小石头的庇护，如果不在那个大雪翻飞的夜晚相互汲取着温暖，一切深情就不会在他的心中萌芽，他已将他视作一种坚实的依靠。那些年，学习京戏的日子吃过很多苦，挨过很多打，过分傲娇的师傅总是趾高气昂地复着一句话，要想人前显贵，您必定得人后受罪。
　　
　　 小豆子长成了程蝶衣，小石头变成了段小楼。程蝶衣将虞姬演绎地出神入化，段小楼默契地成为霸气雄浑的项羽。台上，蝶衣一颦一蹙美不胜收，台下，蝶衣拿着画笔细细为小楼描眉。他愿此情此景从一而终，而他忘记，他是真虞姬，他是假霸王。蝶衣的成名靠张公公猥亵换取，而良久的苦苦哀求换作的是小楼和菊仙相依相偎离开的背影。他开始对内心所秉承的信念怀疑，也许四爷的爱慕才能填补些许温暖。迷失在自我和现实中久久不能自拔，但在乱世之中，他舍身为法西斯信徒日本人唱一曲荡气回肠来挽救段小楼的性命。几经分合，他吸毒，厌世，自我毁灭，沉寂在戏剧五彩斑斓的世界中找不到自我，他也坚信虞姬的存在终将以一刎来告别。
　　
　　 建国初，又遇风光一时前呼后拥的张公公，此时老人已演变成一个衣衫褴褛神志不清的鳏夫，蝶衣默默问，你还认识我吗，老人目光呆滞答，卖烟。蝶衣此时心中激荡起层层苦涩，时光终究会过，伤痕留在心中是一种永恒。乱世中依然支撑他走下的是一份无望的情感，他从未主动表达，他只是默默守护。看着小楼，娶妻生子，他只在躲在远处安静观赏。也许这一生，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满足。故事总是擅长运动百传千回的情节来增添戏剧性。在中国历史中不断美化的文革时代，不知道是时代改变了人还是人逐渐被时代改变。在一切威胁和重压下，小楼为求自保出卖蝶衣出卖菊仙，他诠释了一种无奈的自爱和自私。此时的蝶衣，震惊，唏嘘，哀叹，凄凉，不疯魔不成活。心死不过是一瞬间，只有曾经让他妒忌，厌恶的菊仙主动走出来，在烈火中救出那把宝剑。此后蝶衣与小楼在一场霸王别姬中排演，霸王说，楚歌四面响起，楚地早已占领，你快离开；虞姬说，我不会走，大王我会和在一起。终在舞台抽出宝剑，见血封喉，一刎告别。从一而终，程蝶衣爱的不过是追逐段小楼的过程，深情必以死亡为句读。程蝶衣不是别人，既是张国荣。
　　
　　 深沉的感慨，原来陈凯歌也是一个能洞穿历史的人物，客观直面现实。那我也宁愿让陈凯歌在我心中永久的保持着这样一种姜文式的完美。宁愿相信诸如《无极》这种空洞无味的烂片也只是为了滥竽充数，请枪手来深情演绎。不再会有一个人能像哥哥一样诠释程蝶衣，因为只有把演戏当作一种现实，才是全情投入，当然这也是哥哥最大的弱点。物极必反的道理从来都是一触即发的，哥哥在《异度空间》之后不久，就选择在2003年结束生命。第二遍看《霸王别姬》时，更喜欢看一些细节化的东西，比如哥哥在小楼受伤的时候，主动垫脚舔舔小楼头顶的伤口，随后嘴角上扬露出羞赧的笑容，这是幸福，是满足，是在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勿求回报的真实表达。也许哥哥的心中深藏着一个纯净的世界，也是他在自己的人生中所秉承的。
　　
　　 随后补习了《春光乍泄》 和《东邪西毒》。两部均出自于王家卫之手，是我高中时最喜欢的一种调调。王家卫的电影总是将光影运用到极致，巧妙迎合着深沉的伦巴，渲染着强烈的小资情调。王家卫作品中我最爱的莫过于木村拓哉和王菲的《2046》,穿梭与过与未来，现实与虚幻，最终在列车离开时告别。相比春光乍泄，更爱东邪西毒。我看的是在张国荣离世的第6年，王家卫为纪念张国荣重新剪辑的《东邪西毒》，爱天煞孤星的欧阳锋，爱风流倜傥的黄药师，爱冷艳傲娇的大嫂，爱始终如一的盲剑客，爱多情妩媚的桃花，更爱矢志不渝的卖驴女，最爱知足常乐的洪七。哥哥一直以孤独的身形来面对世人，正如哥哥所说，怕被人拒绝的最好方式就是先拒绝别人。在历经世事后，大嫂死了，得不到的永远也无疾而终了，最终成为了西毒。王家卫总是习惯性地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撕开伤口，面对鲜血淋漓，告诉你疼痛是什么。如果说在霸王别姬中哥哥诠释了他的爱情观，那么在东邪西毒中哥哥又直接的表达了他的人生观，哥哥的人生本来就是孤独。
　　
　　 97年，上海八万人体育场，哥哥深情演唱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致谢家人朋友和那个隐隐于世的他，唐鹤。种种揣测都浮于水面之时，公众寄予他们的更多是祝福，是敬佩，是爱别离后的长相守。也毋须相信太多凡尘俗世，谣言舆论，世间真诚最动人。当然也有太多阻力，怀疑，唾弃，哥哥笑笑，大大方方牵着唐鹤的手行走在街头巷尾。哥哥的一生都是这样颠沛流离，历经多了，自然也就看淡了。曾有位今年年初世的朋友，深爱着哥哥的一切，之前一直怀疑此女生和我们不在一个时代中生活，毕竟哥哥对于九零后而言就是一场过式。但在她离的一些日子，看着她写给哥哥的话语字字珠玑，情真意切。同被这般真诚所感动。
　　
　　 回到2003年。4月1日，愚人节。香港，中环，文华酒店，24楼，晚间6点半。哥哥说要逛街约好和朋友相见。自拍完《异度空间》后，哥哥就始终陷入一种苦痛之中，再一次如程蝶衣一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哥哥得了抑郁症，经常无法控制自己偏激的行为。也曾积极配合治疗，但难以走出这玄幻的梦境。电影中有个场景也是在天台，哥哥沉寂在前女友的回忆之中，但终没有跳下。现实中，哥哥始终走不出自己，打开窗，俯瞰川流不息万箭穿心式的香港，纵身一跃，结束了一生。再不会有另一个科班出身的演员超越野路子的张国荣，也不会有人会用深情来演绎人生。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将以死亡来句读。
　　
　　 深沉悼念哥哥离世1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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