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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清除计划》难以净化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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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除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兽性,还拥有一颗追求美好与希望的神性之心。兽性与神性二位一体,构成复杂诡谲的人性。倘若有一天,两者只剩其一时,人的世界将会变为怎样?《人类清除日》便设想了这样一个场景。
  “2022年,美国失业率不足1%,犯罪率史上最低,暴力几乎不存在,除了一种以外……”影片开头的字幕简单交代了故事背景,勾勒出一个理想社会般的美国——人人都有工作,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罪犯绝迹,但最后的“除了……”却笔锋一转,为全片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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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德彪西的《月光》,一组组充斥着枪战、纵火、斗殴、屠杀、伤者、尸体的监视录像,按时间顺序串联成一部短短的纪录片。时间横跨2017年至2022年,地点遍及美国境内,杀戮的手段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只有时间——3月21日至3月22日,与一个单词:PURGE。
  Purge衍生自pure,意思是净化。影片选用宁静安详的《月光》作为背景音乐,乍看之下感觉不伦不类,实则如同在《美国恐怖故事》第二季中的阴沉恐怖的疯人院中播放的轻松欢快的《Dominique》一般,取得对比的效果,或许不单是对比,而是切合影片标题的讽刺:人类用疯狂的形式取得内心的宁静。
  接下来,影片将镜头聚焦在一个平凡富足的家庭上。父亲詹姆斯-桑丁靠卖保全系统发迹,几年前还“穷得付不起房租”,现在却打算买一艘游艇;母亲玛丽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儿子查理喜欢捣弄一个名为提米的机器人;女儿佐伊正与男友亨利打得火热,桑丁却认为亨利年纪太大,反对两人的恋情。
  3月21日傍晚,整个家庭的活动如常进行着,他们迎接即将到来的“国定杀戮日”的方式仅仅只是放一束蓝靛花在门口,与周围人互道一声“夜晚平安”。然而,美国人在这个夜晚注定将化作嗜血的野兽走上街头,发泄暴力情绪。
  桑丁一家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足不出户,安度此夜。频发的意外却打破了他们的计划。先是女儿的男友亨利不满詹姆斯的干涉,拿着枪打算结果未来岳父,哪知技不如人,中枪身死。其后,查理因一时怜悯,把一个被人追杀的黑人放入家中避难,招致一群追杀者破门而入,父亲詹姆斯因此被杀。在一家人陷入与入侵者的乱战之际,邻居们解决了入侵者。他们不是大发善心,而是要亲自解决这一家人。在他们眼中,詹姆斯靠着兜售保全系统捞金,利用“杀戮日”给人们带来的恐慌大发不义之财,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桑丁一家的房子越修越精致,自己的钱包却一天天瘪下。于是,他们选择在这个杀戮合法的日子中结束恩怨,彻底消除自己的怨恨。最终,还是那个身受重伤的黑人制服了邻居,大家端坐长桌边静待一夜杀戮过。
  不知道为什么电影将杀戮日的开始年份设定在2017年,却知道3月21日是“消除种族歧视日”,这部电影或多或少地反映了美国尚未完全解决的种族歧视问题。但这并不是本片的重点,值得玩味的内容还有许多。
  作为一个国家承认的法定“节日”,杀戮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1) 杀戮日从3月21日晚7时持续到第二天早7时,12小时内美国全境不提供警察、消防、医疗等公共服务;
  (2) 允许使用四级以下武器;
  (3) 十级官员有豁免权、免杀权。
  在这些规则的引导下,白天还谦和有礼、善良友爱的美国人,在3月21的夜幕降临之际便撕人皮,用手枪、来复枪、刀、匕首、棍棒,甚至是拳头来发泄内心的仇恨与愤怒。高层政府官员大可高高在上地看着子民们上演的一幕幕闹剧,手痒时狩猎一番也无妨。犯罪学专家们坐在演播室中喋喋不休地向民众灌输杀戮日的来龙脉,通过电视、广播鼓吹“暴力发泄有理”的理论:一日的杀戮可保一年的平安,人们需要杀戮来发泄天性中的暴力。这与中国古代河神娶妻之举何其相似!可笑的是,这种荒谬的方法非但没为国家带来动乱、衰落,反而使不能带来经济利益的穷人、病人、无法自卫的多余人数量减少,国家经济腾飞,一切问题仿佛都在一夕之间解决了。未来的美国领导人果然深谙治国之道,更洞察人性中的阴暗面。通过每年一次的暴力合法化来减少暴力的产生,治标治本,一招以疏代堵,正中屁民下怀,美其名曰的“净化行动”给那一天的一切暴力行为都加冕上一层国家荣誉的神圣光环,给民众压抑已久的暴力情绪找到一个合理合法的宣泄口。
  身处2022年的美国人为了355.5天居住在天堂的权利,在那一夜与魔鬼做了交易。心中居住的魔鬼给他们带来财富、和平,一切来得如此意外而美好,却自始至终散发着地狱的气息。
  至此为止,全片看似宣扬性恶论和“唯有先成为魔鬼才能成为天使”,实则不全然。儿子查理和母亲玛丽一度表现出善举,这种行为常被定义为妇人之仁、不懂事、不成熟。对于这种弱不禁风、自身难保的怜悯者、施舍者,世人对其的态度大多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这种冲动却又发自内心的善意,谁又敢说从未拥有过呢?是这个面目愈加混浊的社会让我们迷失在善恶边缘。曾几何时,老师教我们要行善积德,看到乞丐讨饭会懂得施舍,看到摔倒的老人要搀扶,他人有难要尽己所能相助。如今,我们走向成熟,长大成人,社会大课堂教给我们:多长个心眼,别犯幼稚病。很多时候,我们挣扎在两难的境地中,除了纠结外只学会了一样东西——麻木。中国人爱凑热闹,不单是中国人没见过世面,与爱八卦、充当好奇宝宝的天性,还因为我们麻木太久,只能用眼神而非心动来表示关心。
  影片中后期,全家总动员对抗入侵者。为了保卫家人、保全家庭,平时看似弱者的人全身的暴力细胞都被激发,那份疯狂毫不弱于丧心病狂的入侵者。同是暴力行为,伤人娱己的暴力源自兽性,护己卫人的暴力源于兽性却激发于神性。损人利己的思想固然不违背优胜劣汰的动物法则,但若是人人如此、时时如此,整个人类社会终将崩溃。
  在这里还不得不提到詹姆斯和他那一群仇富的邻居。
  詹姆斯为推广保全系统而支持杀戮日,这显然与他的本心相悖。他是虚伪富人的缩影,为了名利,不惜想尽办法成为一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变色龙。他的死,从家庭的角度来看,是失了一位给家庭带来幸福财富的好丈夫、好父亲,从邻居的角度看,他的死昭示这只吸血虫、披着人皮的狼,彻底从世上消失了,世界变得更美好。
  邻居的形象则折射出一群走向极端、敢做敢为的社会愤青。他们眼中,贫富分化是阴险富人们施的诡计,富人掠夺穷人的钱财壮大自己。这个理由足以让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们的愤怒在高度私有化的资本主义社会中难以用非暴力手段解决,不触及根本、不愠不火、朝令夕改的政策只会让他们更加抓狂,最终爆发。正是这种执念驱使他们成魔。其实,他们大可看开,或是安贫乐道,或是奋起直追,与其永远活在富人们的阴影下,酝酿仇恨的种子,不如开辟出另一番天地。面对社会的不公,难道我们就只能选择永远地仇恨下吗?我的父亲总是教育我“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比问题多”,抱怨现状只会让人钻牛角尖,与其散播仇恨、积聚仇恨,不如安静下来,想出更加理性的办法。
  作为一部小成本电影,本片做到了立意新颖,情节上既可走好莱坞路线,也可走小打小闹的路线。导演编剧选择了后者,虽然减少了画面的可观赏性,却以小见大,为影片的可解读性加分。本片惜墨如金地塑造了几个角色,各自展现了人性的不同侧面。有平时善良,保卫家庭时疯狂起来的母亲、儿子;虚伪却总想令家人过得更好的父亲;挣扎在爱情与亲情之间的女儿;谈吐有礼,却灭绝人性的入侵者;被詹姆斯一家人伤害却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的黑人。他们身上可以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影片就像一架放大镜,放大了人性的兽性,也把人的神性放在焦点上。光暗交织之间,展现出人性的复杂与深邃。
  但令人遗憾的是,本片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音乐,当然,除了那一曲《月光》。还有就是女儿佐伊的着墨不多,感觉只是为了带出亨利这一角色。整个故事都发生在室内场景中,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没有特别震撼人心的镜头。总之,此片想表达的东西太多,表现力却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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