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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映射的不是我们每个人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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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这篇东西是在清晨的办公室。我的单位八点半上班,不用打卡,人们上班的节奏大致可以用“纷至沓来”来形容,从六点到九点半不等。七点半到九点这个时间段最为躁动,走廊里充斥着脚步声、清嗓子声以及“早啊!”“来啦!“吃了没?”之类的粗浅问候,毫无效率可言,而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开启新的一天。
  
  望了望身后打蔫儿的绿萝,我决定,以后利用每天坐在办公室的第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来写点什么。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带动我思考。就像村上春树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中说,“说穿了,就是为了明确思考的途径而写文章”,“通过书写而思考,通过修改而深化思考”。我这样写写改改,也算不负晨光了。
  
  说到春树这本《谈跑步》,我是最近才读的。因为看了《鸟人》,里面讲了一个厌倦了饰演超级英雄的好莱坞过气明星努力摆脱旧日角色的禁锢,试图通过把雷蒙德?卡佛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搬上百老汇舞台,重新赢回人们的关注和对其艺术水准的认可的故事。我向来有原着及其衍生品一网打尽的癖好,既然片中以《谈爱情》为主线,我就立马找来读了,读完《谈爱情》读《谈跑步》,一共用了三天,方才觉得我算完整地看了这部电影。
  
  说实话,我并不反感“当我(们)谈XX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这个句式,虽然卡佛和春树用过之后全世界都在用。人们喜欢用它,也许不止是追求文风上的俏皮和讨巧,更多是因为它暗含了一个真理:你正在做的事情并不代表它的本质,我们谈论它,是要发掘它的本质。这是一个dig out的过程,尽管结果很可能陷入混乱或虚无,但探索自有其意义。《鸟人》的主人公Riggan Thomson(Michael Keaton饰),就是在借着《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这个话剧进行自我探寻、抵抗和救赎。
  
  我不是电影学院的,我也不是中文系的(虽然我曾经是新闻系的,但那蹩脚的过往,忘了吧),我甚至不算电影发烧友抑或真正的文艺青年,所以,我概括不出《鸟人》之所以获得87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种种技术原因(事实上我也懒得查)。尽管我为自己的不专业找了种种借口,我却明确地知道一件事,我爱死了《鸟人》。
  
  我爱Antonio Sanchez那贯穿始终的爵士鼓点,无处不在,像流动的意识,让人迷乱不安,隐隐地敲打和唤醒着什么。
  
  我爱Emmanuel Lubezki的长镜头,跟踪,像一种压迫,也像一种隐喻,舞台与后台,高光与阴翳,亢奋与失控,自信与脆弱,有时候你甚至想在场外喊cut,可是根本无从阻止,像时间的洪流,见证一切,淹没一切。
  
  我爱片中每一个人身上薄如蝉翼的安全感,那种对身份认同的迷惘,是的,每一个人,必须要靠外界的明确反馈才能确认自己的价值:主人公Riggan在独处时不停地跟心中的Birdman斗嘴,虽然有点荒诞,但完美地诠释了那种挣扎,一面担心着自己话剧的艺术表现力和认可度,一面留恋着当年饰演超级英雄的炫酷又多金;两个女演员Naomi(Watts Lesley饰)和Laura(Andrea Riseborough饰)就像两只伶俐可人的贵宾犬,要主人给出肯定的目光才会摇摇尾巴快乐地旋转,她们揣度、打量着,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被舞台放逐;当红小生Mike(Edward Norton饰)自负又浑蛋,他把全部的自信都倾注给了角色,生活中却是个精神世界的孤儿;Riggan的女儿Sam(Emma Stone饰)在同Mike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在Mike漫不经心的答案中瓦解着自己的幻想,最后爱上他,也许是出于他的诚实和与她一样的孤独;还有那个刻薄的剧评家Tabitha(Lindsay Duncan饰),扬言要搞垮Riggan的话剧,Mike的那句“没有才华创作才搞评论,就像无法做士兵就当叛徒”似乎道出了某种真意。
  
  我也爱前台的灯光和后台的镜子,每个人在灯光营造的幻境中麻醉自己,在镜子前面摆出各种角度确证自己,这灯光和镜子就是我们自信的筹码。
  
  如果要为《鸟人》提炼出一个关键词,我想取巧地使用“渴爱”这个词。每个人都在渴望人们真正的了解与关注,渴望世界为其欢呼振臂、拍手作歌,并且总是嫌少,永远亏缺。
  
  如果让同道大叔为《鸟人》里的角色画星座漫画,都应该被画成这个样子:傲娇地昂着头,挺着肚子,心是空的并且有冷风吹过,旁边的配字是“看我!抱我!爱我!”。难道,《鸟人》映射的不是我们每个人的窘境?
  
  《鸟人》到底想说什么呢?其实,有句台词早就点题了:A thing is a thing,not what is said of that thing.
作者燃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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