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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没有假期》杀手和纯真的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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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电影是可以让人生变得更加复杂的,所以《杀手没有假期》这部电影确实是部好片,我看完之后一直处在不可名状的郁闷情绪中,而且每次想起这部电影都会觉得心中郁结,更有甚者,这部电影的情节和人物与我本人毫不相干,我既不是杀手也没过布鲁日,同样不会因为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中的某一条款就毫无征兆地给自己脑袋一枪。就是这样一个多少显得有些超现实的故事不断纠缠着我,闭上眼睛就是布鲁日的冬夜。
  
  大致内容:年轻杀手雷执行任务时误杀了一个孩子,陷入深深的自责,其上级哈利送他及老杀手肯到布鲁日,为的是让肯处死雷。在肯拒绝执行任务之后,哈利亲自来到布鲁日杀死雷,同时因为误杀“孩子”而自杀偿命。
  
  影片的一大特点是,所有人物都或多或少地被固定在角色赋予自己的框架中:杀手要身手高超,绝不能杀死儿童;侏儒要性情忧郁,愤世嫉俗;布鲁日钟楼的售票员坚守职责,对卖票登楼这回事较真到了令人厌恶的地步,同样称职的还有旅店老板娘;美国人体重严重超标却自信莫名,加拿大人则坚持绿色健康的生活方式。这些人都被当做典型人物呈现给观众,让观众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又一个框架。一般的作品中只有配角是典型人物,因为典型人物的命运,往往如Jurij Lotman的边界理论所说,被限制在一定的边界里,边界这边是一切需要他遵守的规则,是他的世界,越过边界就会进入另一套规则另一个世界中,就会死亡。所以我们看到,无论杀手误杀少年(雷,哈利),还是下级违背上级命令(肯),都属于越界或者出框的行为,都要接受死亡。至此为止都是通俗作品中的俗套,然而这部影片在此之外还提供了另一条路径,即呆在框架之内(或者说,坚守着自己的角色)也会死亡:钟楼售票员死心眼地不让杀手头子哈利登楼,结局大概是被哈利殴打致死;肥胖的美国游客容不得别人说自己胖,非要登楼,结局是心脏病突发死在楼上。而老杀手肯,他的自杀是受制于双重身份的结果:作为杀手,站在钟楼之上,哆哆嗦嗦的手恐怕无法一枪射死准备行凶的哈利,或许会误伤他人,作为年轻杀手雷亦师亦友的导师和父亲,即便牺牲自己也要换得小友的平安。
  
  所以实在是悖论了,出框等于死亡,固守在框架之内也等于死亡,简直死亦忧退亦死了,所有人一旦成为某种角色,就会不可抑止地走向死亡——更讽刺的是,这句话被影片中的侏儒吉米之死画出了符号:吉米不仅在演戏的过程中死,而且死后还不幸被迫扮演了儿童的角色,促成了框架人物集大成者——杀手哈利的死亡。正是因为这种一条路的两端都是悬崖的无解,才让我感到有些郁闷。
  
  电影似乎还算给出了一点跳出这个悖论的提示:不要让一重或者多重角色身份限制住自己,即便生活在框架中,也时刻不能忘记框架外的那部分人格。比如最认死理的杀手哈利,这个人物说到底一个极为单纯甚至充满童真的大孩子,他暴躁、固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像孩子一样任性。他送肯和雷到布鲁日,只因为那是他心目中最美的童话仙境。他对杀手行规戒条的恪守,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单纯得不容一粒沙子的内心的体现。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时隔多年后再次来到布鲁日,举着手枪追着要杀的人跑了几条街,却连自己魂牵梦绕的、童年记忆中无比美好的城市都没多看一眼,哪怕这里正在准备庆祝圣诞节,漫天飘雪,满地灯火,的确如同棉花糖和旋转木马一样可爱。我在想,如果哈利在进城的那刻想起自己的童年美梦,想起在家里玩玩具的儿女,想起自己也可以像普通游客一样享受这个城市的典雅,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死(美国游客除外)。
  
  然而这条出路,在这部以边缘角色——杀手为主题的电影中注定了只是似乎存在。电影的主角雷是跨出自己角色框架走得最远的人,却正是因为站在框架之外,以人性的角度审视自己的杀手角色而陷入绝望。他不是因为作为杀手误杀儿童而痛悔失职,而是作为人悔恨自己伤人,为此甚至觉得眼前的文化名城布鲁日(包括耶稣的圣血)不仅索然无味,甚至面目可憎。如此这般,一个跳出了角色的人物仍然无法摆脱自己角色的痕迹,仍然生活在角色的阴影中。 这种无解,实为人成为社会人之后面对自己永远失的纯真而定然产生的无解,一个杀死孩子的杀手,可以被称之为杀死纯真的人,当他料想到自己脱离伊甸园时的堕落,无论如何悔恨,做什么样的补救都无法回到最初的懵懂时代,再如何反思也不过离天真越来越远。这也就是作为社会人和成年人的人看了这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电影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郁闷感的原因。
  
  那么到底该怎么消除郁结呢?啊呀,两三千年以来的东西方智者上下求索,都没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我更无从得知了。或许只能,什么时候趟布鲁日吧。
作者btsak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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