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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风景》女性成长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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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说《雾中风景》是乌拉和亚历山大俩姐弟的成年礼,我觉得这场旅程对于乌拉和亚历山大两人有着不同的意义。对于亚历山大来说,这仅仅是从一个小男孩成长成为一个大男孩的过程,他的内心依然是完整的孩童世界,澄静、美好,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纵然遇见过罪恶、死亡,但他依旧是用一个孩童的眼睛观察着世界,用孩童特有的善良和纯真过滤成人世界的丑恶和残酷,而不被其玷污。唯有对于乌拉来说,这场旅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人礼。在这场旅程中,她慢慢褪孩童的纯真,接受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她失童贞,遭遇爱情,获得母性。她的成长,是从女孩向女人的彻底蜕变。
  
  一
  
  全片最残酷的一幕莫过于在卡车篷布里乌拉被夺走童贞的一幕。一切都悄无声息,重重的黑色车篷完全掩盖了罪恶进行的过程。然而,这种静默的力量却比起所有的呼喊、暴力或煽情的描述更加震撼人心。路边的车辆停了又走,来来往往,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悲剧的发生。或者说,其实所有的悲剧只对当事人来说是天崩地裂,对他人来说却只是生活中习以为常的小事,不足挂齿。
  然而这一切罪恶没有预谋,甚至可以说仅仅是一次意外、一个巧合。卡车司机欲望宣泄的对象本来是路边饭馆的女服务员,当对象被另一个比自己更强壮的男人夺走,耻辱和欲望相交织,冲破了道德的防线,造成了乌拉的惨剧。当一切结束,乌拉艰难地从车篷一角爬出,白色长袜被褪到鞋跟,鲜红的血沾满大腿。她悄悄把还没干透的血迹擦在卡车的帆布篷上,这时,刚才车厢中发生的一切都不言而喻。强暴后的鲜血代表着成人世界的残酷,纯真已经幻灭,暴力强逼着乌拉提前向孩童世界告别。
  童贞的失,是所有女孩向女人转变的重要过程,它不仅代表着身体上的受损和变化,还象征着童年时代及其所代表着的纯真、澄静和美好的逝。当乌拉向车站的士兵慢慢走近,用成人的词语和动作向他提出身体的交易,我们发现,她已经开始谙熟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并了解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身体所具有的价值。这就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
  这是一个奇怪的社会,它如此地重视着女孩的童贞,却同时又时时想方设法剥夺它。男权社会的逻辑古怪而强大,无可挽回地剥夺了乌拉的童贞。
  
  二
  
  漫长的旅途中,乌拉和亚历山大遭遇饥饿、寒冷、死亡和罪恶,流浪艺人的出现,仿佛漫漫黑暗里的一束光,给姐弟俩带来了希望和温暖,他的摩托,是姐弟俩短暂的港湾。情窦初开的乌拉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爱情,甜蜜而又短暂的爱情。
  爱情,是一个女孩向女人转变在情感上的转折点。她开始对异性产生爱慕和依恋,开始产生刻骨铭心的爱恋。这一切,是以流浪艺人对姐弟俩的收留和保护开始的。也许开始他只是充当着类似于父亲的保护者的角色,但随着乌拉在心理和身体上的变化,这种依赖逐渐变成了爱情。
  但是,这一爱情的出现,却因为卡车中所遭受的凌辱而使乌拉局促不安,以至于当心爱的人邀请她跳舞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悄然生长的爱情,她只有选择逃避,跑向海边。
  乌拉每一次接触成人的世界,愈近让我们看到愈多的痛。对流浪艺人的爱情犹如一针止痛剂,疼痛只是暂时结束,药效过后仍然是无休止的疼痛。流浪艺人从垃圾堆里拣起底片,在昏暗的灯光下,底片里的景色雾色朦胧,犹如他所能给乌拉的全部情感。
  在一次聚会中,乌拉发现了流浪艺人感情的真相:他喜欢的是男人,他不能接受她的爱慕。在自己所爱的人的怀里痛哭之后,乌拉牵着弟弟的手,坚决地离开了流浪艺人。她的爱情尚未开始,就已结束。
  这是成人世界给乌拉的第二次打击。它在夺走了这个女孩宝贵的童贞之后,也击碎了她关于爱情的所有梦想。她拉起弟弟的手转身离的那一刻,也是向爱情说再见的一刻。她走向士兵的勇气,不仅来自于她对自己身体的不再在乎,也来自于她对自己感情的彻底绝望。
  
  三
  
  在影片开始的时候,当乌拉牵着亚历山大多次来到火车站,两人对话的语气神态使得我一度以为这是一对母子,这部影片将要讲述的是一位母亲和一个私生子的故事。直到姐弟俩躺在床上谈到《圣经》,真正的母亲微微推开房门,我才发现,他们是姐弟,不是母子。
  在旅途中,乌拉所承载的要远远大于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从开头到结尾,都一直是一个孩子,在旅途中,他之所以可以保持自己的童真、对世界的信任和好感,很大程度上姐姐的庇护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无需直接面对成人世界的残忍,旅途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像一场刺激的游戏,他无需用什么与成人世界交换,因为他有姐姐,一个可以时刻庇护他的姐姐。
  母性是每一个女性所共有的特质,而所有女孩终究都会成为母亲,母性的产生也是一个女孩走向女人的重要标志。母性首先是爱,毫无保留、毫无条件的爱;其次是富于牺牲的精神和忍受痛苦的能力。在旅途中,乌拉过早地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她需要照顾弟弟的衣食住行,她是亚历山大与成人世界之间的一道保护屏。她承担的压力远远要大于弟弟,所以她会说出想放弃的话,而弟弟却说她是“叛徒”。最后在那个小车站的时候,她第一次下定决心用自己的身体换取火车票钱,正是因为弟弟懒洋洋的一句:“我们又没有钱”。弟弟可以在她面前哭泣、撒娇,可以责备、倾诉;而她则要默默忍受所有的苦痛和折磨,并压制一切软弱,表现出伟大母性的坚强。
  
  女性的成长,本身就是一个残酷的话题。它意味着从纯真到污秽的同时,也意味着从渺小到伟大的过程。《雾中风景》本身是一部非常男性的电影,就连姐弟俩追求的虚幻目标都是一个父亲的形象。三个男性帮助乌拉完成了其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过程,我无法评价这是一个忧伤的还是值得庆幸的结果,它过早而略带强迫,偶然中又带着命运的必然。正如开头中姐弟俩引用《圣经》中所说:“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世界要成长,人也要成长,无论自愿还是强逼。
作者罗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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