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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佩斯之恋》解读:人性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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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一边轻轻地哼唱着那曲贯穿全片的《忧郁的星期天》一边清洗着空荡荡的毒药瓶,而屏幕前的我终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我格外喜欢这结局,不只是庸俗地因为恶魔最后葬身于正义脚下,也是因为它既出人意料却又合乎情理,给我们留下无限的关于人性的思考。
  
  
  饕餮
  
  在汉斯向伊洛娜求婚遭到拒绝而投河自尽被萨保救起之后,萨保以汉斯一向很爱吃的肉卷来安慰汉斯,他念念叨叨地说着肉卷的作法,藉此证明纵使遭受失恋之苦,生命中仍旧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留恋。那时汉斯对萨保说:“你用你的牛肉卷让我重获新生。”那时他在布达佩斯每日来到萨保的餐馆只为了那盘肉卷,只为了伊洛娜给他送上那盘肉卷。
  当德军进入布达佩斯,汉斯以中校身份领着其他的纳粹军官意气风发地重返萨保的餐馆,再一次想品尝肉卷时,萨保的餐馆却因物资匮乏而无法供应肉卷。这时的汉斯已经不再单纯地是当年那个想开个进出口公司的汉斯了,他是个发战争财的纳粹军官,他命令萨保说笑话并表示“说犹太笑话也行,我们心胸宽大”,他命令安德拉许演奏那首《忧郁的星期天》并拿出怀表计时说“我们等着瞧吧”。这使得曾说自己只在孤身一人时唱歌的伊洛娜破例在众人面前唱歌,使得安德拉许意识到她对世俗的妥协而毅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时光荏苒,五十年后汉斯故地重游在萨保的餐馆庆祝自己的八十岁生日,侍者在他面前放下那盘久违的肉卷——也即是死神迟来的镰刀。他至死都不会知道,这美味的肉卷就是夺他性命的伪装成蜜糖的砒霜。
  
  
  贪婪
  
  对于二战时期面临死亡无助的犹太人,辛德勒散尽家财拯救他们,而本片中的汉斯压榨他们的金钱与珠宝以此交换他们的性命,却同样赢得了“二战期间不畏危险拯救千名以上的犹太人”这样光荣的名声。
  在倒空了包中的珍珠项链换来汉斯敲过章的救命文件之后,邰特堡太太情绪失控地捂着脸抽泣起来,这时汉斯拿起一些邰特堡太太刚才付给他的钱塞回她手里,对她说:“拿,在瑞士过新生活时用得着。”那一刻,他的眼里流淌的究竟是真诚还是鳄鱼的眼泪?他究竟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以此敷衍?之后邰特堡太太疯狂地亲吻他的手表示感谢,他说:“别激动,或许哪天你有回报我的机会。哪天时势有了变化,你就告诉大家是谁救了你。”是了,他仍满心想着金钱与名誉,他不仅想在犹太人身上大捞一笔,还想借他们之口得到虚假的美名。
  汉斯曾经对同样发战争财的另一位纳粹军官说:“法律的可爱与活力正是在于界限的模糊。”他甚至还用棺材将他的不义之财运输回德国。或许,他就是凭借这些钱财创建起德国最大的进出口企业,实现了他当年的理想。可笑的是,当汉斯心脏停跳倒地身亡的那一刻,他的妻子俯下身并不是为了查看他的情况而是急于捡拾被扯散而掉落一地的珍珠——更讽刺的是,那正是当年邰特堡太太的那串项链。她与天使一样穿着蓝色的裙子,却与天使有着本质上的巨大差别。
  
  
  色欲
  
  即便身为女子,我也不得不惊叹于伊洛娜倾国倾城的美貌,就更别说世间的男人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眼波流转都是芳华绝代、风情万种,萨保、安德拉许、汉斯,甚至年轻的厨师与在餐馆中画画的男人都无一不为她而倾倒。
  汉斯因伊洛娜的美貌而疯狂地爱上了她,他带来自己国家生产的相机请求为她拍一张照片,求爱不成便投河自尽的可怜模样着实让人暗叹。然而重回布达佩斯的汉斯却军装笔挺,领花昭然显示着他中校的身份,不变的也许只有他对伊洛娜的迷恋。第一次独处时他试图占有伊洛娜却被她委婉地回绝,然而囿于时势伊洛娜频频向他求助,他怎能不在欲望的驱使下越轨?当萨保被纳粹士兵带走,伊洛娜奔向他的住处祈求他救出萨保,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占有了伊洛娜的身体满足了色欲,却从未比那一刻更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心灵——因为就算伊洛娜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他,也仍是为了挽救另一个男人的性命。
  汉斯是否曾经想要救出萨保其实是个谜,片中并没有他对“弄错谁了”的回答。我不知道他是本就不想让萨保与伊洛娜团圆而救了对自己更有利的邰特堡教授,还是因为提供更正许可的那位纳粹军官正是他之前带萨保的餐馆的、知晓萨保犹太人身份的狂热的圣战分子。也许他担心自己说了不仅就不出萨保,还会殃及自身?我们已然不得而知。
  
  
  嫉妒
  
  萨保也曾嫉妒安德拉许,安德拉许也曾嫉妒萨保。像是集市上他们发现对方时安德拉许将伊洛娜搂向自己的手臂,抑或安德拉许与伊洛娜同维也纳时萨保砸碎的酒瓶。三角形在几何中是最稳定的平面图形,而伊洛娜与萨保、安德拉许的三角关系则经过几番坎坷才达到完美的均衡,他们也曾有过争吵,也曾有过妥协。萨保这样说过:“每个人其实都想一箭双雕,一是肉体,一是性灵,能填饱肚子和能饿坏肚子的。”在这段关系中,精明而富有的犹太商人萨保即是肉体,起初穷得连像样的西装都买不起的钢琴家安德拉许便是性灵,若选择其一则肉体与性灵总有一方要忍饥挨饿,而聪明的伊洛娜却在此之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
  安德拉许也曾嫉妒汉斯。像是他们在伊洛娜家楼梯上的对视,以及伊洛娜从汉斯的办公处走出来时安德拉许对她无理的质问。正是因为对伊洛娜和汉斯的误解,安德拉许拒绝为汉斯演奏《犹豫的星期天》,无法忍受现实对理想万般羞辱的他,最终放弃了生命饮弹自戕。
  古话说红颜祸水,这一切嫉妒与悲剧皆因伊洛娜而起,也因她而结束,当初的四个人最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活在这尘世。错,其实不在她,也不在那传说中被诅咒的钢琴曲,而是特定的社会环境与时代的阴霾将所有美好都摧毁。
  
  
  人性是个微妙至极的东西,它既可畏又可敬,既有着神性又有着魔性。正如安德拉许写的歌词那样:“我一息尚存也要重踏家乡,在那平安的土地上漫步。”故事止于年老的伊洛娜与儿子举杯庆祝汉斯的死亡,汽车从画面中驶过,镜头移向宽阔的河面,徒留下我们在屏幕前唏嘘不已。
布达佩斯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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