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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隐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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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灯笼高高挂》根据苏童小说《妻妾成群》改编,是张艺谋早期电影的重要代表作品。影片延续了导演在《红高粱》和《菊豆》中大胆运用色彩表现力的创作特点,并在画面构图,镜头,音响及象征手法的使用上做了许多探索,通过对这些电影语言的运用,将封建中国的寓言式景象呈现于荧幕。
   影片拍摄于山西省的乔家大院,乔家大院那极具中国民间建筑特色的高墙大院,跟《菊豆》中的杨家染坊一样,都是一个相当幽闭的空间,导演充分运用这一建筑特点,通过与镜头的配合,创造出许多富有象征性的场景。如影片中导演多次运用架设于正房屋顶上的固定俯拍镜头,而取景部分正是由屋檐所围成的严整几何形的封闭空间——宅院,这种俯拍镜头使活动于其中的人物显得渺小而拘束,仿佛成为一种处于难以摆脱的定数论中的物件,一种被宅院及其代表的封建文化所框定的生灵,一种命运的玩物,总之,其镜头所塑造的压迫感与悲剧性令人印象深刻。还如影片中几次出现的宅院内的固定全景镜头,表现效果与上述的俯拍镜头类似,镜头冷峻客观,而人在镜头内活动;镜头同样将人处理为一个渺小的形象,使人成了物的猎获物,产生了一种相当悲观的心理格调,一种消极的道德气氛,暗示着在大院中的人性的被禁锢与不自由。
   在影片开头,镜头便固定于颂莲的正面近景特写,在与继母的这段对话中,她语气中显露着委屈、不满与反抗,但对话还是以颂莲不得已同意下嫁而结束。在整个对话中,镜头始终静止地注视着颂莲,而没有在她与继母间来回切换,我们始终没能看到她的继母,却从画外音中深深感受到这个贪财而又强势的封建家长式人物的形象。与此相似的镜头处理在表现“老爷”这一人物形象上更为明显,细心的观众会发现,在整部影片中,老爷虽多次出现,却从没有给以正面特写,我们从未有一次机会认真看清他的脸,导演以背影、侧身、话音甚至是空镜头中的画外音来处理这一人物。这种故意隐藏人物形象的处理方法,正是要通过一种象征方式使我们思考其中更深层的隐含意义;老爷、继母只是作为封建文化及世俗宗法的化身在电影中具有意义,作为千千万万个老爷、继母的其中之一,他们的影像价值是很有限的,因而导演故意省略或简化人物形象而引导观众思考悲剧性的根源所在——那已固植于民族文化血液中的封建因素。
   本片的色彩表现力也非常引人注目, 影片以青灰色为主要基调,代表了宅院中的整个环境色调,青灰色作为一种冷色调,给人阴凉、深远的感觉,而在剧情的关键处导演以大面积的红色或以青灰色的画面点缀上醒目的红色,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灯笼这一关键道具的运用成为推动影片情节发展及增强情绪张力的重要内容。也成为导演在色彩运用上的主要表现物。影片中多次以对称的画面构图来拍摄颂莲房中的灯笼,与之对应的是一片晕红的色调,而画面中活动的人物则是被婚姻所束缚的知识女性——颂莲,于是这种对称和规则的画面正暗示着“规矩”与“条框”,那种束缚人的东西。同时,红色的色调也全然没有了喜庆的意思,而代之以一种逼人的悲凉感与拘束感。同样是对红色的运用,在《红高粱》中给人奔放热烈之感,而在本片中却在映射牢笼般的的婚姻束缚与人性禁锢。可见导演对色彩运用的灵活性。在本片的许多宅院的镜头中也出现了红灯笼,同样也是严整线条型的对称画面,将红色点缀于一片阴冷的青灰色或淡蓝色背景下,给人以一种阴森逼人的感觉。而在颂莲封灯及之后的场景中,红灯笼套上了黑布,两排黑色的灯笼看上不仅再是阴冷悲凉了,而更是一种摄人的恐怖感与死亡感,似乎预示了后来三太太被处死,颂莲被折磨疯的情节发展,有一种不可抗力的宿命感。
   色彩与人物的互动也是本片色彩运用的一大特点。影片中几次出现三太太梅珊唱戏的场景,导演都有意将整体色调设定为淡蓝色,刻意削弱了人物服装的色彩表现力,而与整个淡蓝色背景融为一体,隐喻了人物对于周身环境的不可摆脱和屈从,在其中一个场景里,梅珊唱戏毕后与颂莲同站于屋顶上对话,颂莲说道:“我就是不明白,在这个院子里人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像狗,像猫,像耗子,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可见她深深了解自己的命运,却又无能为力,她的自嘲更是一种彻底的无助。导演将同一种含义通过色彩与对话两种电影语言像向我们表达出来,而且在对话的同时还使用了乔家大院的远景空镜头,体现了导演对多种电影表现形式的探索欲求,并大胆尝试在一个场景中同时运用,而且产生了一种非凡的情绪张力。
   人物服饰颜色的对比也表现了片中人物迥异的性格及背景。如影片中陈家第一次聚餐上,四位太太悉数到场,不同色彩塑造了四位太太不同的艺术形象。大太太以深褐色为主,表现出大太太的冷淡以及在陈家的多年规矩生活中积淀下来的陈腐之气,她已然没有争宠的资格,但却熟知这大院中的规则,她不再挣扎,依着自己大太太的身份及育有家族长子这两重王牌,明哲保身,隔岸观火。二太太的穿着颜色复杂却毫无引人之处,她表面看起来待人热情,笑脸常挂嘴边,实际上却两面三刀,为了受宠不择手段;她在老爷面前完全地服从,抹掉一切脾气与个性来讨老爷开心,甚至不惜放弃自尊,她是一个没有自我的沉沦者。而三太太梅珊出场时一身艳丽的红色旗袍,即配衬了她的戏子出身,又透漏出这是个对性格不加修饰,敢爱敢恨的女人 ,是一个叛逆者。四太太颂莲出场时则是一身清雅的白色旗袍,显示出知识女性的高雅,她是这个大院的新成员,是具有辨别力的知识女性,也是一个探索者。这一场聚餐的戏中,服饰的安排可谓相当的讲究,也受到了相当好的艺术效果。当然,在影片后来的情节发展中,颂莲服饰的颜色一再地发生变化,从开始的白灰色到后来的土红色,再到黑色、蓝色,最后又回到白色,折射出颂莲由稚嫩到争宠到心灰意冷再到最后以疯癫的状态轮回的悲剧性历程。
   《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中国第五代导演风格发挥到极致的一部作品,也是个人认为张艺谋艺术手法最为成熟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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